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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對蕭家心存忌憚,謝蘊這一宿睡得並不安穩,天色剛蒙蒙亮她就睜開了眼睛,身邊卻已經空了。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就瞧見暗淡光影下有人正坐在桌邊出神,再仔細一瞧才看出來是殷稷。
他正在看那雙蕭懿夫人留下的鞋。
先前當着她和鍾白的面,殷稷什麼都沒表露,仿佛喪母之痛已經平復,可現在看來這個檻並沒有那麼容易過去。
那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謝蘊下意識起身想去陪他,可剛一動就反應過來,她是馬上就要離開的人。
心意已決,何必多生誤會?
她掙扎許久又躺了回去,卻是怎麼都沒能再睡着,只好這麼睜眼等着天亮。
然而今天這太陽卻仿佛故意和人作對,遲遲不肯露出來,謝蘊等的眼睛都酸了,外頭仍舊是黑的,她不得不閉上緩了緩。
再睜開的時候,她偷偷看了眼殷稷,對方仍舊安安靜靜地坐着,這麼久過去,動都沒動一下。
謝蘊抓緊了被角,許久才垂下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終於響起一聲雞鳴,殷稷仿佛被這聲音驚動,身體微微一顫,從緬懷裏回了神,謝蘊看見他將鞋子放了回去,仔細地將包袱恢復成了原先的樣子,然後轉身朝床榻走了過來。
她倉皇閉上了眼睛,靜靜等着對方將她喊醒,可隨着腳步越來越近,先來的不是呼喚,而是一個很輕很輕的擁抱。
殷稷俯下身抱住了她。
他抱了很久,可動作卻始終輕柔,若不是她的注意力都在殷稷身上,幾乎要感覺不到。
謝蘊不明白殷稷為什麼如此小心翼翼,仿佛這個擁抱是他偷到的一樣。
因為這個擁抱,謝蘊有些心神恍惚,就算上了馬車心思也是亂的,被殷稷喊了幾聲也只是敷衍。
殷稷只當她是瞧見了蕭家如此繁盛,想到了謝家的落敗所以心裏難過,並沒有多言,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讓她靠着,抬手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髮絲全當安撫,不留神手上的戒指卻勾住了一縷。
他動作頓時一僵,好一會兒才將頭髮拆下來,卻還是將謝蘊盤的好好的髮髻給弄散了。
他心虛地扭頭收手,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幹。
然而那縷頭髮都垂了下來謝蘊也沒來找他算賬,他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輕咳一聲開了口:「怎麼了?看起來像是有心事。」
謝蘊被迫回神,眼神晦澀地看了殷稷一眼,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皇上不用在意。」
殷稷不喜歡她說這種話,他若是不在意謝蘊還能在意誰?
他抿了下嘴唇,可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他不喜歡能怎麼辦?難道還要因為這種小事生氣嗎?
「若是累了就睡一覺吧,咱們還得走幾個時辰。」
謝蘊隨口答應了一聲,見殷稷還看着自己,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連忙尋了個舒服位置躺了下去,卻不防備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這是……」
她摸出一個小包袱來,困惑地看着殷稷:「這包裹是皇上的嗎?我怎麼不記得帶了?」
殷稷搖了搖頭,他也不記得。
鍾白大約是聽見了兩人說話,扯着嗓門喊起來:「那是我的,我收拾屋子的時候找出了一些小時候的東西,捨不得扔就帶上了,還有皇上你的。」
鍾白的東西不好動,可如果有殷稷的……
謝蘊抬眼看了過去,雖然什麼都沒說,殷稷卻還是看明白了:「想看就看吧。」
謝蘊這才打開包袱,果然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錢的東西,可大約是承載了很多美好的記憶,才會讓鍾白不捨得丟。
只是哪些是殷稷的呢?
她垂眼看得仔細,試圖靠直覺分辨,冷不丁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撿起了一疊紙片。
「沒想到這麼多年,這東西還沒壞。」
謝蘊有些好奇:「這是什麼?」
殷稷手輕輕一抖,那紙片便展開,成了一盞虎頭樣式的燈籠,謝蘊眼睛一亮,她還是頭一回見這種樣式。
「這是皇上年幼時的東西嗎?」
殷稷卻搖了搖頭:「不算是我的,那年上元節跟着太傅他們出府去遊玩,回來的時候就瞧見這東西掛在院門上,大約是誰落下的,我就暫時收起來了,這麼多年了也一直沒人來尋。」
他說着語氣里卻不見多少失望,想來也是知道這盞燈籠不值錢,並不值得人特意來尋一趟。
可當時撿到的時候殷稷心裏卻是高興的,因為那麼多蕭家子嗣,只有他是空着手回去的。
他翻看着那個小包袱,一個一個地將那些小東西拿起來查看,若是相關的記憶還算美好他就把故事說給謝蘊聽,若是不好他便說不記得了,氣氛一時間靜謐又溫馨,讓人不捨得破壞。
可沒多久他還是停下了,因為他看見了一包被油紙包着,卻早就不能吃了的糖。
「這是我剛到蕭家的時候太傅給我的,我那時候還在換牙不敢吃,這麼拖着時間一久就給忘了。」
他語氣十分複雜,看着那糖好一會兒都沒再說話。
謝蘊有些意外,殷稷看起來對蕭太傅很是敬重親近,看見對方送的東西他不該是這幅態度,這是怎麼了?
她猶豫着要不要問一句,可在開口的瞬間卻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過來殷稷的複雜態度是因為什麼。
自己只見了蕭赦幾面都能看出來他對殷稷的好並非出於真心,殷稷身在其中,難道這麼多年就當真一無所覺嗎?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拆穿而已。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握住了他的手,殷稷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握住了她,然後抬手開窗,將那包糖扔了出去。
「不用擔心,我不在乎他們的虛情假意,我本也不是為了他們。」
他低低開口,說話間將謝蘊拉進了懷裏,抱着全世界那般將她緊緊擁住:「母親閨中產子,一直被人詬病,這些年她始終覺得是自己帶累了蕭家的名聲,對蕭家有愧,臨終前她囑咐我,要我替她補償蕭家……所以無所謂的,他們什麼樣子都無所謂,我只是為了讓母親安心。」
原來如此,怪不得蕭家那麼猖狂,他卻一退再退。
謝蘊沒能再開口,只是往後一靠緊緊抵在了殷稷胸膛上,目光卻透過車窗看向了外頭徹底亮堂起來的天空,蕭懿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輕飄飄的一句話,殷稷需要咽下多少委屈才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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