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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死了個嫡子,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原本逼着王家交人的朝臣們頓時有些進退兩難,他們只是想要討個公道,沒想到會逼死人。
這可是王家啊,是存在時間比大周王朝還要長久的世家啊。
他們面面相覷,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王家的住處很快就只剩了本家人。
王沿抬手摸了摸兒子蒼白的臉頰,眼底閃過淚光,卻隨即便浮上了更加猙獰的狠厲:「以為一個兒子就能讓我退縮嗎?休想!荀家,你給我等着,等我成了大事我要滅你九族!」
他拉起白布蓋住了王三的頭,「我王家就這麼一個短板,他死了也好,現在我所有的安排都萬無一失,皇帝一定會被我拉下馬,我就看你荀家怎麼和我搶!」
「走,」他大手一揮,滿臉冷光,「抬着屍體去牢房,我兒已經死了,謀害孫老夫人的罪名,我看薛京怎麼洗脫!」
薛京這個皇帝的爪牙一旦伏法,皇帝還想全身而退?
做夢!
謝蘊半夢半醒間莫名心悸,她驟然驚醒,眼皮子突突直跳:「又出事了嗎?」
她有些茫然,可針對殷稷的主謀,荀家和王家現在應該都自身難保,沒有理由還有心思去做別的。
荀家現在被所有人懷疑是刺殺的幕後真兇,現在一定不敢輕舉妄動;而王家牽扯的可是他的嫡子,無論如何都要保全的才對……
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響起,並且越來越近,謝蘊的目光不自覺看了過去,不多時門板被粗魯推開,鍾白臉色難看地闖了進來:「謝姑娘,王三死了。」
謝蘊悚然一驚:「什麼?!」
她有些懵了,王家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連嫡子都肯捨棄。
她不自覺抓住了被子,一時間心亂如麻,這麼一來,他們這絞盡腦汁的籌謀都白費了,至少這髒水是不可能再潑到王家身上去了。
沒有人會相信,王家會寧肯捨棄一個嫡子也要將自己從這場混亂里摘出來。
那薛京怎麼辦?沒了王三混淆視聽,薛京豈不就成了板上釘釘的殺人兇手?
「謝姑娘,現在怎麼辦?」
鍾白啞聲開口,他的腦袋不足以讓他明白王三的死會造成什麼後果,卻直覺現在情況對他們不利。
「我得想一想。」
謝蘊腦袋生疼,打從上龍船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費神了,頭頂的舊傷仿佛要裂開一樣。
可現在卻容不得她心疼自己。
「王家現在成了徹頭徹尾的受害者,他們一定會趁熱打鐵,讓薛京死無對證。」
鍾白臉色瞬間變了:「我這就讓禁軍接管牢房,絕對不能讓他們動薛京。」
他轉身要走,謝蘊卻開口喊住了他。
鍾白有些茫然:「謝姑娘,怎麼了?」
謝蘊卻有些難以啟齒,眼下的情況即便禁軍接管牢房,薛京也擺脫不了罪名,禁軍護他的時間越久,越會將殷稷牽扯其中。
保薛京是為了殷稷的日後,可若是這個舉動可能會讓殷稷沒有以後呢?
「我,我覺得……」
她張了張嘴,始終說不出那句放棄薛京的話來,她要做的還不只是放棄薛京,為了讓殷稷的處境好一些,她還需要薛京做另一件事——以命為籌,死咬荀家。
「謝姑娘,你倒是說話啊!」
鍾白有些急了,謝蘊一握拳,起身寫了個紙條,將東西塞進了鍾白手裏。
「裴延會為薛京拖延一段時間,你先不要管他,免得給人可乘之機,你去喊醒皇上,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喊醒他,要是真的醒不了,紙條上的事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鍾白不知道這紙條上承載着的是薛京的命運,隨手揣進了懷裏,還分神安慰了謝蘊兩句:「皇上就是喝了碗安神湯,要是硬喊肯定能喊得起來,我去了。」
謝蘊看着他離開,目光卻遲遲沒有收回。
原本他也以為殷稷只是昏睡而已,一喊就能醒,可現在王家的舉動卻讓她不敢確定了,這般破釜沉舟,一定是機會絕佳,讓他們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不能放棄。
那麼,殷稷昏睡後他們才發難,當真是個巧合嗎?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在滇南官員覲見獻禮時為酒驗毒的人,鍾白有找出來嗎?
鍾白打了個噴嚏,隨手一揉鼻子,加快腳步往龍居去,卻在路上看見了氣勢洶洶的王家人,喊聲也傳了過來,他們說是薛京逼死了王三,要殺了他為公子報仇。
他心裏一咯噔,腦海里雖然閃過了謝蘊的囑咐,可還是存了幾分僥倖,他只派幾個人過去應該不要緊吧?
只是此行禁軍本就只帶了一千人,要守衛龍船,要護着龍居,還要守着謝蘊,人手本就十分緊張,現在再要抽人出來,竟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裏調撥。
他猶豫許久,還是從守衛龍船的人里抽了一個小隊過去,等安排妥當才一路狂奔回了龍居。
他盼着一推門就能看見殷稷醒了,然而裏頭安安靜靜,殷稷仍舊躺在床榻上。
他嘆了口氣:「皇上,對不住了。」
他喊了廖扶傷過來:「廖太醫,想個法子讓皇上醒過來。」
廖扶傷有些驚訝:「強行喚醒?皇上現在需要休息,他的身體……」
「等不了了!」
鍾白心裏也不好受,他是親眼看見過殷稷有多虛弱的,他甚至連生氣都沒有力氣,這種時候強行喊醒他,讓他以那麼糟糕的身體面對更加糟糕的局面,想想心裏就十分不忍。
可沒有辦法。
他不醒他們就會一直處於被動。
廖扶傷看出來他的堅決,低頭嘆了口氣:「好吧,我這就施針試一試。」
「多謝了。」
鍾白一抱拳,退到一旁眼也不眨的盯着,眼看着銀針一根根扎進殷稷身體裏,他拳頭不由攥緊,盼着下一瞬殷稷就能睜開眼睛,然而直到廖扶傷停了手,殷稷還是動都沒動。
廖扶傷臉色變了:「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
「藥方,快,給我看看皇上安神藥的藥方!」
藥童慌忙去拿,廖扶傷盯着藥方看了許久,或許時間也並不長,可鍾白實在是等不了了。
「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
廖扶傷臉色緊繃:「藥方沒有問題,我還得看看藥渣。」
蔡添喜匆匆將藥渣取來:「藥渣都在這裏了。」
廖扶傷撥弄了兩下,撿起一塊藥材,臉色隨即變了:「有人在藥里加了靜心草!」
鍾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瞬間慌了神:「有毒嗎?」
「沒毒,但是服了這東西,人至少會昏睡一天一夜,根本喊不醒。」
鍾白愕然,他想起謝蘊剛才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想個辦法,半個時辰之內一定要把皇上喊醒。」
廖扶傷滿頭是汗:「我盡力一試。」
他再次開始施針,然而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殷稷卻始終毫無動靜,眼看着半個時辰就要到了,鍾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懷裏的紙條上,他抬手打開,卻隨即愕然。
謝蘊讓他放棄薛京。
他猛地攥緊紙條,不敢去看蔡添喜,心思卻徹底亂了,怎麼辦?要聽謝蘊的嗎?
可那是薛京啊,她不是說清明司很重要嗎?怎麼要放棄了呢?
他猶豫不決,外頭卻忽然響起腳步聲,有人隔着門開口:「鍾統領可在裏頭?你縱容禁軍傷人,我刑部奉命拿人,跟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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