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不高,顧鈞成拽着她,一會兒就到了坡頂。
站在頂端,極目遠眺,只看見茫茫大海,如志遠所說,無邊無際,沒有盡頭。
「看見沒有?」顧鈞成站在她身旁,他的手掌着她後腦勺,壓着她的頭轉圈,「我們的島,在大海中央,周圍全是茫茫的海水,與世隔絕。」
她靜靜地站着,沒說話,意思是:看見了。
顧鈞成見她絲毫沒有波瀾,繼續道,「不能開店,沒有工作,沒有社交,沒有朋友聚會,沒有t台秀,沒有燈紅酒綠的生活,甚至,連出島的次數一年下來都屈指可數。」
林清屏聽着,眼神漸漸凝重起來。
顧鈞成低頭凝視着她的臉,繼續補充,「只有海水、海鷗,和無邊無際的孤單寂寞。」
林清屏抬頭仰視着她。
他的目光愈加鄭重其事,「是的,孤單寂寞,枯燥無味,會在這裏被海水困住一生。」
林清屏點點頭。
他反而愣住了,「點頭什麼意思?」
「感謝告知。」她雲淡風輕地說。
顧鈞成再度一愣,就這反應?
雖然沒有等到期待中的林清屏的震驚,但這個反應,對他來說也算足夠了,也就是說,林清屏之前對這些完全不了解,真的是懷揣着對大海的浪漫憧憬來的。
「還有什麼?」林清屏問。
「暫時沒有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脖子和曬得紅通通的臉,「哦,今天回去,你脖子可能會脫皮,會痛。」
林清屏便看着他冷笑,「所以,你明知道會曬脫皮,還要帶我來曬,顧鈞成,你安的什麼心?」
顧鈞成一本正經的臉,「就是你的說的,給你體驗不一樣的生活。」
「現在體驗完了?」林清屏瞪着眼睛盯着他。
「是的。」還是一本正經,一臉嚴肅。
「如果我今天有任何不適,是不是你的責任?」林清屏指着自己曬得通紅的脖子,質問。
推卸責任這種事,從來不可能是顧鈞成的風格,他答得很爽快,「當然!」
「好,顧鈞成,我現在,很難受,我走不回去了……」她兩腿一彎,身體一軟,就往地上倒去。
「哎!林清屏!」顧鈞成趕緊將她接住,抱了個滿懷,看着她通紅的臉,和額頭大顆的汗珠,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林清屏會不會中暑了?
他心裏一驚,趕緊把她往背上一負,背着她快步往回走。
說是走,走着走着,卻跑了起來。
林清屏身體火熱,顧鈞成背着她,宛如背着一團火,他心裏愈加焦急,恨不得直接飛去醫務室。
路上,遇到老陳,還遇到好些個同志,見了他,都笑眯眯的,問的都是同樣的問題,「喲,顧師這麼疼媳婦呢?」
尤其老陳,作為政委,還強調一句,「我可什麼都沒看見!」
顧鈞成不得不向他們解釋:中暑了,林同志出去這一趟中暑了。
於是,這個故事當傍晚就傳成另一個模板:顧師和媳婦兩人傍晚去海邊散步,顧師把媳婦兒累得都中暑了……
顧鈞成第二天聽到這個版本的故事以後:????
當然,此刻,他只顧着把林清屏往醫務室送。
醫生見了都搖頭,「顧師啊,這我得好好說說了,就算你要批評我,我也要說。我們這熱帶氣候,嫂子從北方來,一時不習慣,這樣的天氣,就該在家裏歇着,你倒好……」
顧鈞成還能說什麼?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了。
林清屏歪歪地靠在醫務室椅子上,有氣無力地看着他,他愈加煎熬起來,他有一種預感,今晚怕比她喝醉了酒,還難過去……
拿了藥,林清屏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人又跟麵條似的往下軟。
顧鈞成頂着醫生刺般眼神,俯身把林清屏背起來,往家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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