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之夜 第二十二章 桃源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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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雪總是來得很突然。

    小寒這天，陳無遇被窗子外透進來的寒氣凍醒。原來，鳳凰三路的房子雖然有暖氣，但羅漢床靠着西邊的窗子放着，被子也是一個不很厚的棉被，放在平時，還可應付，這天卻顯然很冷。他還沒有拉開窗簾，便知道應該是下雪了。

    這段時間一忙，也沒有見古橋，便想着趁着下雪，去見見，也好把近期大賽的情況和古橋詳細說說。於是，在上午9點，和古橋通了個電話。古橋意思中午就到他家，一起吃個涮鍋，讓陳無遇趕12到即可。陳無遇隨即簡單收拾了一番，給古橋的女兒帶了一個新款的MP3，估計下雪天街道不好出行，便在11點酒出發了。

    從鳳凰三路到長安新新家園，一路確實很堵，平時30分鐘的路程，竟用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古橋家，看石月和古採蓮都不在家，便問了問。古橋說：「集團財務部年終最忙，你嫂子正在加班，中午不回來。蓮子中午在學校吃飯，也不回來。我讓物業的老張送了些菜，咱們一會兒就開吃。」

    陳無遇把MP3放在客廳的電視柜上，看此刻總台正在播放長安到全球8個城市的國際航線正式開通的新聞，也沒有坐下，只是站在客廳看了一會。古橋從書房出來，手裏拿着一瓶有些年代的白酒，說了一句：「這還是龍司令上次托人送來的，咱們今天就一起品品，看到底咋樣。」

    說話間，門鈴響了。陳無遇看古橋揚了一下頭，知道肯定是還有人來，便立即走過去開了門。門一開，秦唐披着件咖啡色的長風衣出現在門口，只見他在門外的小毯子上使勁地踩了踩，抖了腳上的泥雪，便走了進來。而後，陳無遇立即又從門口的鞋櫃中找出一雙棉拖鞋，放在地上。只聽古橋說：「老秦，辛苦你跑了這麼遠。」

    說着，就替秦唐脫了身上的風衣，隨手交給陳無遇。秦唐還想從陳無遇手中接過風衣，去門口抖抖風衣上的雪，卻被古橋拉着，走到了客廳。古橋一邊說「沒事，沒事，快來入座，就等你老兄了。」一邊將上手的一把椅子拉出，讓秦唐入座。

    陳無遇將風衣上的雪在門口抖了抖，就掛在了剛進門的衣架上。見兩位大哥都坐下了，便一邊開酒，一邊對秦唐說了一句：「秦博士，早知道你也來，我就去接你了。」

    秦唐邊看着熱氣騰騰的火鍋，便說道：「你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咱們見面，這個時候，很敏感。」

    古橋在一旁哈哈地笑着，也沒有說話，只是將一盤牛肉已經夾在了火鍋中，讓沸騰的開水滿足一下豐富的生活。

    桌子是張長方形餐桌，秦唐坐在正對門的一頭，古橋在秦唐的左手，陳無遇在秦唐的右手，邊上的幾把椅子此時已經被陳無遇挪開，顯得很寬鬆。也沒有外人，三人就連着碰了幾杯，便開始品嘗正宗的牛肉火鍋了。

    這天的聚會，古橋主要說了兩件事。一是遊戲大賽當前的進程比較艱難，最終的結果都不好說，希望陳無遇在秦唐的支持下，全力以赴，只能勝利，不能失敗；二是世界金融論壇上籤的幾個投資協議，都沒有落地，還需要秦唐進一步協調下，爭取落地一兩個。

    秦唐顯然更關心遊戲大賽的事，他建議採用姓名庫上市時的作戰方式，組成線下的一個團隊，集中火力，確保大同隊最後的勝利。陳無遇也同意秦唐的想法，但沒有立即說，畢竟兩位都是大哥，這種場合，大哥不開口，自己不好隨便發表什麼意見。

    火鍋中的菜顯然很清淡，秦唐一邊夾着一片煮過生菜，一邊看着陳無遇，說了句：「無遇，現在是你主攻，你也說說。」

    陳無遇看古橋也點了點頭，才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大賽進行到這個程度，就連三歲的孩子都能看出組委會向十字隊一邊倒，但大家也沒有辦法。如果說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要徹底將對方的隊員挖過來。

    說到這裏，陳無遇停了停，端着酒杯先給秦唐敬了一杯酒。當然，敬酒的時候說了一句：「秦博士，先敬你一杯，喝了，咱們接着說。」

    秦唐也很喜歡和陳無遇喝酒，但只是機會不多。看陳無遇端起酒杯，自己也沒有說話，就碰了杯，一口喝了。而後，陳無遇又給古橋也敬了一杯。喝完，才繼續說：雖然大賽說不讓轉回，但規則沒有限制隊員自動退出。我想用IP對接和單兵突破相結合的方式，採用大兵團作戰，一對一進攻，分兩步，將對方的隊員都挖過來。當然，肯定會又風險，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時，秦唐和古橋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陳無遇，看着他們兩共同的弟子，會繼續怎麼說？

    就看陳無遇接着說：第一步包括兩種作戰方式。第一種方式，先通過IP位址分析，找出同一IP位址上，同時有大同隊和十字隊上網的隊員的目標地址；再向該地址上的大同隊隊員發出命令，讓其以面對面的方式和對方溝通，達成對方從十字隊退出並加入大同隊的目的；如果對方的隊員下線，能夠加入大同隊，承諾其生命時長不減少；所需生命時長由大同隊組織，從現有隊員中獲取，以贈與的方式實現轉移。

    說完，看兩位老總都沒有說話，就繼續說：第二種方式，在第一種方式進行的同時，以現有的組織結構為依託，逐級向下傳導；明確大同隊需要通過線下已經存在的關係，動員十字隊的隊員向大同隊轉移；轉移的方法仍然是先退出再加入，生命時長的實現方法和第一種方式相同。

    古橋聽陳無遇講到這裏，就端起酒杯，說道：「來，小陳，我看你行。就按照你的思路，干。」

    說着「干」字，既是讓他按照這個思路行動，也是讓他喝了杯中的酒。秦唐看兩人碰杯，也端起酒杯，和兩人一起碰了一杯。

    三人喝了杯中酒，就聽陳無遇繼續說：只做這些，肯定還不夠，最主要的，是第二步。第二步就是要從現在開始，對大同隊進行徹底整編，構建具有強大競爭力的社會治理模式，讓秦博士身邊那些資本家的槍徹底閉嘴，才能真正取得大賽的勝利。

    秦唐聽了陳無遇的這些話，覺得有一定道理，但還不很放心，便問了句：「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有把握嗎？」

    陳無遇其實也沒有把握，但還是真誠地說了說：其實，很多情況，我都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今天就給兩位大哥匯報匯報。

    說着，端起秦唐已經給自己倒滿的一杯酒，又幹了後，繼續說道：我在創作這部小說的過程中，其實閱讀了大量哲學、經濟學、社會學等方面的書籍，當然，有很多收穫，但和兩位博士差距肯定很大。只是對於當前的遊戲，我覺得必須一試，不然，即使勝利了，也顯示不出大同隊的宗旨來。到底大同世界是一個什麼模樣，我們有責任通過具體的建設展示出來；每個隊員是不是從心裏喜歡這個世界，我們也要通過遊戲進行測試。這才是我當初寫是這部小說的初心，也是我積極參與改編為這款遊戲的初心。

    而後，三人又圍繞大同世界的建設問題，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溝通。當然，主要是兩位博士在說，陳無遇在提問，在聆聽，在思考，在用自己的手機錄音進行記錄。

    他們都知道，如果不採取姓名庫上市時的作戰方式，可能所有的壓力都會集中在陳無遇一個人身上。這也是當時研究的一個重點問題。

    三人反覆推敲之後，還是覺得需要為陳無遇配置一個輔助團隊。於是，古橋便想到了龍雨石。

    老龍三人都熟悉，古橋在和龍雨石通電話時候，也沒有迴避秦唐和陳無遇。只見他和老龍大約說了三五分鐘，掛了電話，便對陳無遇說：已經和老龍說好了，從西海基地抽調三十名電子對抗和網絡協同方面的隊員，8日中午12點前到達長安城，全面配合你戰鬥。老龍把聯繫人的電話發來後，我會發你。至於怎麼安排和這些人的生活問題，你就看着辦吧！

    秦唐看他們三人都快將第二瓶酒喝完了，似乎有些感慨，讓陳無遇給自己拿了個小碗，將酒瓶中剩下的酒都倒在了碗裏，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更加劇烈的風雪，端着酒，滿含深情的背誦了一段秦少游的《踏莎行·郴州旅舍》：「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背完，便與二人的酒杯一碰，幹了碗中的酒。

    古橋和陳無遇都知道，眼前的這位不僅是京都大學法學博士、天朝科學院經濟學博士，還是全球研究秦少游詩詞的專家。只是其在金融領域的光輝太過耀眼，這些文學造詣反倒被看成是雕蟲小技。古橋拍了拍秦博士的肩膀，說了句：「秦兄，相信小陳會成功的。」

    三人隨即結束了這場飯局。而後，秦唐坐着古橋的奔馳回了桃花島了。陳無遇收拾了一下房間，也別了古橋，回了鳳凰三路的作戰室。

    陳無遇在出租車上，給王鵬打了個電話，大致說了說自己的意思。此時，王鵬已經升任長安物業的副總經理，主管着上千名保安。聽了陳無遇的指示，知道不是公事，便也心領神會，先從手下抽調了十多名精幹的保安，明確了領隊，又一一做了安排。這些保安都是王鵬的鐵杆兄弟，便拿着王鵬給的活動經費，在北經開租了一個廠房，又購置了各種專業設備，並安排好了三四十人的食宿等等，全程安排，專職服務，十分周到，無須詳述。

    只說陳無遇通完了話，坐在出租車上，看着一路的風雪交加，看着窗外的泥濘遍地，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同一個城市的網友小馬，心裏說了一句：等遊戲結束的時候，我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