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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給老子好生在床上躺着,可別落下個什麼病根來!」
劉大田坐在堂屋裏編着籮筐,他咧嘴一笑,「爹,沒啥事了,看今年這莊稼是指望不上了,我去砍了些竹子編點籮筐去集上賣賣。」
劉一根瞅了劉大田一眼,伸手去捏了捏兒子的大腿,偏着頭狐疑的問道:「真的沒事了?」
「真沒事了,那一刀倒是可怕,幸虧沒有砍到骨頭,我可是聽了爹的話,一傢伙就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裝死。」
「戰鬥結束人家打掃戰場終究還是發現了我,爹、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可嚇壞了,生怕他們一刀砍死我,可結果呢……」
劉大田抓起一塊汗布擦了一把汗,又咧嘴笑道:「結果人家將我們十幾萬人全給攏到了一塊,那將軍在那雨中倒是訓話了一番,就把我們全給放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當然有些奇怪。
劉一根背對着門坐在了門檻上,又點燃一鍋煙看着兒子,好奇的問了一句:「有沒有聽清楚那將軍說的是什麼?」
「那時候雨還有點大,不是太清楚,隱約聽見……聽見他說大家回去了好生過日子……又說什麼、什麼好日子就要來了,反正意思就是遼朝肯定滅了,這地方也就換了一個天,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劉大田看向了他爹,眼裏滿是憧憬:「爹,你說有沒可能真的會好起來呢?」
劉一根深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煙柱,「誰知道呢?希望能夠比以前更好一點吧。」
他的妻子劉氏這時候端着一個筲箕走了過來,「老余家那閨女采來的薄荷茶,說是清涼解暑,讓你泡着喝喝……」
說着這話,劉氏踮着腳向村頭望了望,低聲說道:「老頭子,剛才我看見咱們村頭停下來了一溜馬車,那馬車可大了,八匹馬拉的呀,咱們這荷葉縣的孫縣令那馬車才一匹馬拉着,恐怕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來了。」
劉一根一聲嘲笑,「就孫縣令那孫子還不願意在咱們這荒林村落腳,別的大人物更是瞧都不帶瞧咱們這破地方一眼的……想啥呢?」
也是,估摸着是因為這天氣太熱,那大人物不過是為了在村頭的楊樹下打尖歇腳乘涼罷了。
「那我去取點這薄荷茶來給你們爺倆泡一壺。」
……
……
炎炎烈日之下,傅小官穿着一身麻衣短卦,手裏搖着一把紙扇站在了村口。
村子裏非常安靜,沒有雞犬之聲,只有煩蟬陣陣。
住在村南口的李秀才躲在屋子裏,透過土牆上的那扇小窗緊張的看着——八匹馬拉的馬車,其餘馬車也都是六匹馬拉着!
那馬車看上去倒是素雅,但按照以往遼朝的規矩,只有遼朝皇帝出巡才能乘坐九匹馬拉的龍輦……那馬車倒不像是龍輦。
李秀才沒有見過龍輦是什麼模樣,但他尋思那玩意兒肯定是極盡奢華的,這馬車雖然寬大,但顯然距離奢華還有一段距離。
所以……這應該是某個大人物!
對了,他還有那麼多的士兵護衛着,看來這個大人物在大夏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或許是大夏皇帝的欽差大臣?
劉瑾舉頭望了望天上火辣辣的太陽,連忙撐了一把紙傘遮在了傅小官的頭頂,「主子,太熱了,要不去那邊楊樹林裏納納涼?太后娘娘和其餘娘娘們都在那邊飲水解暑,主子也去歇歇?」
傅小官微蹙着眉頭看着這個似乎荒寂的村子,片刻,他搖了搖頭,「走,咱們去田野里瞧瞧。」
「這麼大的天道,那條野水河都枯萎了,估摸很久沒有下雨,田裏的莊稼恐怕遭了殃。」
說着這話傅小官轉身走向了村外的那一片田野,劉瑾愕然一怔,連忙跟了上去,北望川一瞧,他那張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喝了一大口水,背着破日神弓,跟在了傅小官的身後。
楊樹林中。
徐雲清看着胖子,低聲問了一句:「不說?」
「說什麼?」胖子弱弱的反問了一句。
「還能是什麼?小官沒問這是他不太好問,臨江傅府上的人……真都殺了?」
胖子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言之色,過了片刻,他點了點頭,「用的毒,都死得很安詳,沒有驚動街坊,全丟長江里了。」
「那些孩子是無辜的!」
「……雲清,我要走了。」胖子抬頭看向了徐雲清,然後又抬頭看向了槐樹上斑駁的天空,「我要離開這裏,去、去海的那邊。」
徐雲清愕然半晌,問道:「逃避?」
「我就是個廢物!一輩子做了不少缺德事。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不是我,尚若水恐怕是不會自殺的。我那幾個妾室……我本不應該納什麼妾室的。這些都過去了,我不想再呆在這片土地上,因為這樣我會過得很不自在!」
「甚至我都不敢和小官面對……當初被蘇長生重傷,讓我死了多好!那時候我就抱着去死的,浪費了一顆神丹,留着這軀殼有何用?」
他收回了視線,又看向了許雲清,指了指遠處驕陽下的傅小官:「他是一個真正的好皇帝,大夏有他是大夏之幸、是大夏百姓之幸。我打算去海的那一邊從新開始,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這就是這些日子我之所想。」
徐雲清也看向了驕陽下兒子的背影,她幽幽一嘆,「何時動身?」
「現在。」
徐雲清看向了胖子,眉間輕蹙,「這麼急?」
「遲早都要走,不如早走。」
「誰和你同行?」
「道院弟子,除了蘇蘇,其餘七個都隨我同行。」
「他們也要離開?」
「他們離開也好,畢竟……畢竟蘇長生是他們的師傅,小官又是他們的小師弟。」
徐雲清沒有再言語,她想了片刻,「再見!」
「再見!」
胖子果斷的起身帶着蘇珏和高圓圓離開了這片槐樹林,徐雲清仰着脖子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眼裏流下了兩行清淚。
……
傅小官蹲在田邊,他渾身都已經汗濕,卻似乎毫無感覺。
他皺緊了眉頭看着皸裂的田床,低聲說道:「這……不知道受這旱災的稻田面積會有多少,得立刻展開救濟,不然……這些老百姓可活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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