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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是真的嗎?」夏仁驚呆了,瞪着眼張着口,不知該說什麼。下一刻,卻猝然起身,一把提起小廝的衣襟喝問。
小廝苦着臉,連連擺手道:「大管家,這種話小的怎麼敢亂說?」
夏仁深鎖眉峰,甩開小廝罵道:「你們是怎麼照顧夫人的?這麼大的動靜,怎麼會一無所知呢?」
「大管家,你是知道的,小的是看管外院的,從不過問後院的事。聽伺候夫人的丫頭說,老爺一年前去看過雨荷夫人,當時吩咐說,往後每日戌時之後,丫頭們可以不用陪在夫人身邊守夜。」小廝搖着頭道:「我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不是實話,不過,好些丫鬟都這麼說,小的想,應該不是胡言。」
對於夏雨荷瘋癲的事,作為夏府大管事的夏仁,也隱約知道一些。只是他不明白,房中起火,燒毀了大半個院子,偏房裏的丫鬟直到被濃濃的煙霧嗆醒,才知道後院着火。這是不是也太荒唐了?夏仁心道,火光那麼亮,就算睡熟了,也總會感到不適吧?而且,雨荷夫人死之前,難道都沒有大聲呼救過?這些丫鬟婆子睡得那麼死嗎?連一點動靜都不知曉麼?還是,她們見死不救?
夏仁對夏老爺忠心耿耿,夏雨荷是夏老爺疼愛的女兒,他自然也另眼相看。去年,夏老爺好容易被紫薇小姐救下,費了不少力才調養好身子,而今聽到雨荷夫人的慘事,豈非又要受罪?夏仁心想,當日夏老爺大病險些死去,就是因為心病。而雨荷夫人是他最疼愛之人,乍聞她的死訊,夏老爺能不傷心嗎?何況,夏老爺已過古稀之齡,如何禁得起喪女之痛?
夏仁越想,心頭愈是有氣,他衝着小廝質問:「你們難道喝醉了酒嗎?一個個睡得那麼死。怎麼會沒聽見雨荷夫人的呼救呢?沒感到一點動靜嗎?燒毀房子的火該有多大?那一定是火光沖天,你們居然都沒看到嗎?」
小廝心頭也暗暗作苦,別院的管事已經嚇傻了,當得知雨荷夫人燒死在房裏,立刻昏倒在地,一直沒有甦醒。其他人見狀,哪還敢出門報喪?都怕觸怒了主家,一個個推脫着差事,不願前來。看他好欺,才推了他出來報信的。
小廝哭喪着臉,回稟道:「大管家,不是小的要說夫人的閒話。但是,老爺也是知曉的,夫人常常日夜顛倒,喜歡半夜彈琴唱歌。夫人這個樣子已經好多年了,老爺看後院的丫鬟們辛苦,就在夫人的主院內,種滿了梧桐和黃楊。還有,奴才們睡的偏房外圍,也植了一圈樟木,就是為了裹住主院的聲音,讓其不能外揚。」
夏仁默不作聲,低頭嘆氣。小廝說的這些,他是清楚的,別院的樹木還是自己當年去購置的。種了十幾年,都成了參天巨木了。可想而知,那彼此交織的枝椏和茂密的樹葉,幾乎把主院包的結結實實的,別說一個人的聲音,就是幾十個人同時大喊,園子外也未必能聽清了。無況,昨夜風大,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外頭熟睡之人,哪裏能聽見主院內的聲響?
小廝見夏仁不再逼問,趕緊繼續解說:「大管家,這樹木不僅擋住了聲音,還能遮掩火光,小的們是真沒看見主院起火。管事可以派人去別院查探,雖說主院燒了好些間臥房,但園子裏的樹木俱無損傷,枝葉還是那麼密,從牆外,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小廝的意思很明白,這事怪不了他們。但是,夏仁在房中焦躁的踱着步子,口中嘖嘖有聲。他想,按小廝的話,看守別院的丫鬟小廝,都是照着夏老爺吩咐行事。昨夜就算出了命案,與她們也無干係。夏仁轉而一思,疑心道,雨荷夫人或許是瘋癲了,但即便是瘋子,也知道疼啊?既然房內起火,她為什麼不逃呢?瘋子也許不怕死,但是也會知道痛啊?
夏仁思索道,夏老爺為什麼讓丫鬟不用守夜吶?難道怕人言可畏?可是,那些常年伺候雨荷夫人的丫頭,只怕早知道夫人的病情了。夏老爺的做法,說不通啊?想到此處,夏仁又生出疑心。雨荷夫人瘋了,晚上無人陪夜,偌大一個園子裏,只有她獨自一人。萬一,有人起了歹念,對雨荷夫人慾行不軌,或是看中了後院內值錢的東西……夏仁暗自心驚,只怕,這一把火併不是那麼簡單。
夏仁想到此處,轉身盯着小廝詢問:「你好好給我說說。從察覺走水起,到你來這裏告訴我,之中的事情,都給我一件件說清楚。」
「是,大管家。」小廝朝夏仁扣了一揖,躬身道:「今早雞鳴時分,突然有人敲門。小的打開門一看,卻是後院的丫鬟菊香。菊香說,後院的主屋裏走了水,要我們馬上跟着她去救火。奴才自然不敢耽誤,急忙提起木桶,隨着菊香往後院走。進入主院穿過林子,廂房已經燃起滔天大火,屋前已經有不少丫頭提着水桶,來回掏着荷花池塘中的水,不停澆灌着撲火了。」
小廝垂着腦袋,嘆息道:「可是火勢太大了,我們盡了全力,也只救下一小半臥房。等火勢滅了,往日貼身伺候雨荷夫人的書香,拉住小的和王二壯着膽子進去察看。雨荷夫人的臥房幾乎燒化了,但還是能看清有人死在房內。」
「你們怎麼知道死的是雨荷夫人?」
小廝解釋道:「一來是找不到雨荷夫人的蹤影、二來,是書香認出了,屍首上的釵環首飾,都是昨日雨荷夫人佩戴的。」
夏仁追問:「那屍首是什麼樣子的?」
「死的不是一人,是兩個屍首抱在一起。」小廝見夏仁不明白,詳細解說道:「雨荷夫人死的時候,懷裏還抱着一個人。」
夏仁心一提,奇道:「這另外一人是誰?難道,是別苑中的丫鬟?」
小廝搖首道:「不,我們對過人數,別院中沒有少人。不過,之後昨晚守門的婆子說,那屍首可能是昨夜回來陪雨荷夫人的竹琴。」
「竹琴?」夏仁這一驚非同小可。竹琴,還是昨日巳時,夏老爺吩咐他帶去人市發賣的。他知道竹琴為人不安份,所以也不假他手,親自把人送入黃婆牙行。可現在,小廝卻說竹琴死在別院裏,死在雨荷夫人身邊,他怎麼能不吃驚呢?夏仁急問:「竹琴怎麼會在別院?你們昨天去過人市?」
「沒有。」小廝擺手斑駁道:「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死在雨荷夫人懷裏的是誰,因為,屍首都燒焦了,看不清本來的面目。誰知道,看門的婆子卻突然出口說,和夫人抱在一起的,極可能是竹琴。」
「她為什麼這麼說?」
「守夜婆子說,昨晚快到人定之時,紫薇小姐突然帶着兩個奴婢來了別院。其中一個丫鬟,就是竹琴。紫薇小姐讓看門婆子不要作聲,自己帶人去了後院。之後過了許久,約莫是子夜二刻,紫薇小姐又再度迴轉,出了後院。命婆子打開門,讓她離去。這回,小姐的身後只跟着一個丫頭,紫薇小姐還說,這次回別院就是為了把竹琴送來,讓她陪着雨荷夫人的。」
「紫薇小姐?這怎麼可能?」夏仁從柳媽處得知,紫薇遠在萊州府巡視莊園,哪可能出現在濟南城郊外的別院之中?再說,前些年,竹琴借着夏家氏的勢打壓紫薇,作為旁觀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夏仁不相信,紫薇會把心懷叵測的竹琴,送還雨荷夫人身邊。
夏仁清楚紫薇的手段,當年竹琴跟在夏家氏身邊,狐假虎威。如今,夏家氏倒了,紫薇反而讓竹琴回去別院陪夏雨荷,豈不是放虎歸山?紫薇會這麼傻嗎?夏仁搖頭,顯然不可能。
小廝見夏仁搖首,以為他懷疑自己的話,急着辯解道:「大管家,小的也不信是紫薇小姐害了雨荷夫人的。但,守門婆子她是親眼所見,那婆子雖然有些年歲了,可眼力很是不錯。要不是這樣,也不會讓她看門了。」
夏仁皺眉道:「你怎麼會說,是紫薇小姐害了雨荷夫人?」
「小的沒這麼說,奴才的意思是不信的……」
「我知道,我知道。」夏仁安撫着激動的小廝道:「我自然明白你的忠心,你不用急躁。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以為雨荷夫人是被害的,而不是無意中失火,走水的呢?」
小廝躊躇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鎖,交與夏仁。
夏仁接過變形的黃銅鎖,看着鎖插之上緊扣的兩個銅環,心頭一沉。「這是?」
小廝接口道:「這是小的在雨荷夫人臥室的廢墟中找到的,銅鎖上扣住的兩個銅環,是別院中門上配置的銅把。小的想,起火的時候臥室的房門從外鎖住了,所以雨荷夫人才不能逃出臥房。書香也說,後院主屋的門雖然鎖了不少,但用的皆是鐵鎖,不是這樣好的銅鎖。這把黃銅鎖的樣子,可能是雨荷夫人房內小木箱上的鎖把。」
夏仁低頭沉吟,若真如小廝說言,那麼紫薇小姐確實可疑。她為何三更半夜去別院?而且,身邊還帶着竹琴,豈非太過巧合?她又為什麼急匆匆離去,難道,人真是她殺的?
不過,守夜婆子口中的紫薇小姐,真是夏府里的二小姐紫薇嗎?紫薇她為什麼要殺了雨荷夫人呢?雨荷夫人雖然害紫薇小姐有了這樣的身世,但她怎麼說都是小姐的親娘啊?可是,守門婆子也不會胡亂認人叫小姐的,要不是真看見了,她有什麼膽子這麼說?誣衊主子,那可是重罪。
但,總不會是看門婆子害了雨荷夫人,嫁禍給紫薇小姐的吧?若是這樣,雨荷夫人懷裏的屍首又怎麼解釋?夏仁越想越是疑惑,正百般不解的當兒,忽然趙姨太攙扶着夏老爺邁入廳堂中。
夏仁方欲上前見禮,夏老爺眼尖,瞧見站立於一旁的小廝,出口問道:「你不是別院的焦大嗎?這麼跑這兒來了?」
「小的……小的……」夏老爺跨入門檻之時,小廝就青白了臉渾身顫抖,怕主子責難與他。此刻被問話,卻哪裏說得出來?
夏仁往日能言善道,當下卻也不知該怎麼開口。說實話吧,怕夏老爺傷神。隱瞞主子吧,他雖是大管家,卻也不好張羅雨荷夫人的喪事。夏仁百般為難,額頭上立時泛出細密的冷汗。
夏老爺是人精,怎麼不明白兩人的失常,他心頭已做好了最壞的估量,逼問道:「有什麼要瞞着我的?還不快說!」
小廝到底不比夏仁,沒多少見識,被夏老爺虎着臉一喝,立時跪下磕頭道:「老爺恕罪,奴才是來報喪的,雨荷夫人昨夜去了。」
「什麼?」夏老爺眼前一黑,急退了兩步,要不是趙姨太扶着他,早已跌落於地。
夏仁趕緊跨上兩步,扶着夏老爺坐下,勸慰「老爺,奴才知道你心疼雨荷夫人。但是,你也要為紫薇小姐想想啊?去年,紫薇小姐在外頭巡視,半途中得知老爺病重,急忙趕回來侍疾,自己險些也病倒了。如今,紫薇小姐雖又隻身在外,心裏卻一定是擔心着老爺的身子的。老爺,你可不要太過傷心,再病倒了啊!」
夏老爺聞言,覺得夏仁說的有理。他偏愛雨荷不假,但疼愛的心思在這些年裏消磨了不少。然,夏雨荷畢竟是他的女兒。方才,他乍聞噩耗,一口氣憋在心裏,險些喘不過氣。幸虧,夏仁的提醒,他才想起紫薇,轉過了心念。夏老爺知道,目前他還需保重身體,至少,要等紫薇成了親,他死了才能瞑目。
夏老爺緩過氣息,急紅了的眸子垂下眼淚,哽咽道:「家門不幸啊,盡讓我這老頭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雨荷,雨荷死了倒也好,也不用活着受罪了。」
夏老爺哭得傷心,趙姨太、夏仁在一邊不住的寬慰。好半天,夏老爺才住了淚水,沖跪坐的小廝問道:「你告訴我,雨荷是怎麼死的?」
「這……」小廝抬頭瞥了夏仁一眼,想要個提示。不想,他的舉動看在夏老爺的眼裏,被狠狠罵了一頓。小廝不敢再取巧,只能實話實說,把先前對夏仁所言之事,又敘述了一遍。
「原來竟是紫薇害了雨荷啊?哎呀,真想不到,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她可是雨荷夫人的親生女兒……」
啪!
夏老爺跳起身,狠狠抽了趙姨太一巴掌,打斷了趙姨太的話頭,指着捂住半邊臉的趙姨太喝斥,「你胡說些什麼?這事怎麼可能是紫薇做的?單單就憑一個下人的話,能信嗎?」
「怎麼不能信?」趙姨太瞪着夏老爺冷嘲道:「看門婆子都說是親眼看見紫薇了,還能有假?老爺,你何必自己騙自己,明知道紫薇是個心狠的,對着太太也沒個尊重,何況是她娘?我看,定是她們一語不合,紫薇失手打死了雨荷,怕落下罪證,乾脆放一把火燒了別院。」
夏仁有些奇怪,趙姨太平日哪敢如此說話?她一直依附着夏老爺,凡事都聽老爺的吩咐,從不敢頂嘴。今日,為什麼會如此突厄,說出這樣的話來?
夏仁不明白,夏老爺確實知道的。趙姨太昨日聽了夏老爺的安排,得知蘭心往後有了歸宿,高興的整宿沒有入睡。今兒又起了大早,命人去喊蘭心起床,給她好好梳洗一番,讓自己帶着去夏老爺面前磕個頭。
哪裏知曉,丫鬟去蘭心閨房外敲了半日的門,裏面仍是悄無聲息。丫頭見勢有異,趕忙回去告知趙姨太。趙姨太一聽,知道壞事了,三步並兩步跑去蘭心的住處,踢開房門。臥室內哪裏還有蘭心的身影?趙姨太嚇得不輕,急忙命人把蘭心的貼身丫鬟找來,卻如何找得着?
趙姨太回憶昨日蘭心的舉動,想起她聽到婚事前後遽然的變化,心裏猛地一跳,猜到蘭心可能是不滿意嫁給種地的丈夫,逃婚了。趙姨太恨自己只顧歡欣,昨兒蘭心問她討要賣身契的時候,沒有好好想一想。而今,卻是什麼都晚了。
趙姨太悔恨不已,又怕蘭心一個女兒家走在外頭出了禍事,急得團團轉。最後,沒有法子,只能硬着頭皮往夏老爺處,稟明實情。求夏老爺看在蘭心是他外孫女的份上,命人找上一找。
夏老爺得知蘭心失蹤的事,並未有多氣惱。在他看來,蘭心就是個不成器的,而且比起紫薇的冷情,蘭心卻是無心之人,對她再好,蘭心也不當回事。不過,他們夏府不能叫人看了笑話,萬一蘭心被人拐了,賣入腌臢的地方,豈不是玷污了夏府的聲譽,害紫薇沒有好歸宿?
夏老爺只得在趙姨太的懇求下,找上管家夏仁。趙姨太怕動靜太大,壞了蘭心的名聲,建議夏老爺走去夏仁處,當作是散步。免得夏仁一來一回,把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夏老爺無奈,不想起什麼爭執,索性隨了趙姨太的意,讓她扶着自己到前院夏仁的住處。不料,正巧遇上別院來報喪的小廝。
趙姨太心頭急啊,夏老爺聞知了愛女的死訊,立即把蘭心的事丟到了一邊。在趙姨太想來,夏雨荷已經死了,雖說死者為大,可總比不過活着的人吧?而今,蘭心在外時刻都有危險,萬一耽擱了須臾,讓蘭心遭遇了醜事,害她萬劫不復可怎麼辦?
趙姨太並非不恨夏老爺偏心,但,她知道自己的本分,從來不敢越過身份行事。可是,她一直卑躬屈膝,換來了什麼?女兒的慘死和外孫女的出走。是的,趙姨太曉得,霜芝是不爭氣,但是蘭心是無辜的。雖是心高了點,可哪個女兒年少之時,不想嫁個狀元郎?然而此刻,夏老爺為了雨荷傷心,竟不顧嫡親外孫女的安危,趙姨太怎能不心寒?
當她得知害死夏雨荷的人,或許還是紫薇的時候,滿心的痛快伴着焦急。痛快的是,夏雨荷可能死在自己親生女兒手裏。焦急的是,夏老爺為了分析雨荷的死因,把蘭心拋在了一邊。心怕,等他們弄清個子丑寅卯,蘭心已經遭遇了不測。
趙姨太已是半腳入土的人了,如今最看重的,無非就是蘭心這個外孫女。她為了蘭心,什麼事不敢做?何況,今日之事有燃眉之急,她哪裏還能忍得住譏嘲?
誰知,她剛一開口,就被夏老爺打了一巴掌。趙姨太如何肯依?自是把滿腹的惡毒之言都說出了口。只是,聽她說話的三人默默搖頭,覺得趙姨太果然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說話刻薄,話中的情形又經不起推敲。
故而,夏老爺抓起瓷杯砸上趙姨太的身子,罵了句可笑,便不再打理趙姨太,轉朝夏仁、小廝道:「你立刻去人市,問問昨日是誰買下竹琴的。焦大,你馬上回別院,把看門婆子給我找來。還有,讓他們閉緊嘴巴,雨荷的死,不能泄漏半點風聲。」
焦大、夏仁領命而去,夏老爺也不看在一旁哭喪的趙姨太,坐於扇木椅上沉默不語。
夏老爺知道小廝說的是實話,別院內樹木茂密,若是起火確實不易察覺。而他之所以命丫鬟不用陪夜,是因為雨荷而今日夜顛倒,常常在午夜發瘋,看到婢女就一把抱住,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好幾次,丫鬟想要掙脫雨荷的懷抱,皆被抓傷,那一道道指印劃得又深又長。
夏老爺怕丫鬟們有怨言,只得讓她們不用陪夜。而且,他更怕雨荷發瘋,弄出人命來,鬧得不可收拾。哪裏曉得,昨晚真的出了命案,而死者竟是雨荷她自己。
夏老爺長吁短嘆,不多時,又掉下眼淚。趙姨太不敢上前勸說,暗恨自己沉不住氣,惹惱了老爺子。怕夏老爺因為自己的衝撞,對蘭心真的就不管不顧了,如何敢再出口?趙姨太拼命的挖掘往日的記憶,想找出些叫夏老爺愧疚的事,說動他迴轉心意。
就在夏老爺、趙姨太各有所思的當口,夏仁已從人市里轉了回來。夏仁神色複雜的看了趙姨太一眼,稟報夏老爺道:「老爺,牙婆已經說了,確實是我們府上的小姐買下了竹琴。」
趙姨太不知夏仁為何看自己,但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心頭暗喜。她心道,只要紫薇失了夏老爺的心,那麼他自然便看到蘭心了,時日一久,必然也知道蘭心的好處。哪知,她尚在歡喜,下一刻,夏仁的話,卻把她嚇呆於當場。
夏仁沉聲道:「牙婆說,買下竹琴的,是蘭心小姐。」
夏老爺聽罷愣了半晌,閉上雙眸。
夏仁提醒道:「老爺,要不要去後院問問蘭心小姐?」
「她算什么小姐?我幾年前就說過了,蘭心不再是我們夏府的小姐!」夏老爺遽然張眼,怒喝道:「她昨日偷跑出去,已經不是我府上的人了。」
夏仁趕忙陪不是,心裏卻道,這麼說來,買下竹琴的真是夏蘭心了。但是,蘭心為什麼出府,跑去人市買丫頭呢?難道,她知道竹琴被發賣的事?可是,沒聽說她與竹琴有交情啊?而且,買下竹琴之後,為什麼不回大宅反而去了別院吶?難不成,雨荷夫人的死,與蘭心有關?
夏仁正想着事,回過神的趙姨太一把扯住他道:「你是收了紫薇什麼好處了,為什麼誣衊我的蘭心?你說!」
夏仁奪下衣袂,後退一步道:「奴才沒有胡說,姨奶奶若是不信,自派親信去問話便是。牙婆說了,蘭心和她的貼身丫頭都身着男裝,不過她看了一眼就明白兩人是女子。牙婆還對奴才說了兩人的長相,果然與蘭心、白芍一般無二。當時,牙婆還聽到竹琴喊來人,口中叫着蘭心小姐。」
「可是,別院的看門婆子不是說,她看到的是紫薇嗎?一定是牙婆聽差了,怎麼可能是蘭心?」
夏仁剛欲說什麼,門口的丫鬟稟告別院的管事到了。夏老爺揮手,命人進門。管事一進門,就拉着小廝和婆子跪下,口中不停告罪。夏老爺不耐煩,令他住口,轉問小廝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小廝解釋,回去的路上遇見了管事。管事到底有些城府,知道昨夜的事不能善了,把唯一的證人守門婆子給夏老爺帶來了,方便主子問話。
夏老爺點了點頭,看向守夜婆子道:「你說你昨夜見到紫薇了?」
「是。」
「你看,你看!」趙姨太被一次次的打擊,哪裏還有平常心?她那瘋狂跳動的心,因為婆子話撲通的更是劇烈。「老爺,我就說,不會是蘭心的。」
「你住口!」夏老爺命丫鬟把趙姨太拉到一旁,回首問婆子,「你把昨夜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婆子瞅着身邊的管事,在他的示意下,定了定心神開口道:「昨晚,大概是戌時三刻的時候,老婆子聽到有人敲門。奴婢打開門一看,是三個丫頭。奴婢問她們是誰,其中一個丫頭說,她是竹琴。奴婢提着燈籠認了認,確實是竹琴的臉。」
守門婆子咽了口唾沫道:「竹琴說,她們是來看望雨荷夫人的。奴婢瞧着竹琴站在紫薇小姐身後……」
「你怎麼知道,站在竹琴前面的就是紫薇小姐?」別院的管事平日收了柳媽不少好處,他知道這些年紫薇從未踏入別院,那麼守門婆子是如何得知來人是紫薇小姐的呢?此時,管事也不怕僭越了,他也是個有計較的,與其得罪了今後的掌家人,不如被夏老爺罵一句失禮。
婆子抬眼疑惑道:「竹琴是雨荷夫人身邊的丫鬟,後來又跟着紫薇小姐走了。昨夜來的三人里,為首之人雖是男兒打扮,卻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子。她走路說話的樣子,像極了雨荷夫人,竹琴處處以她為首,她不是紫薇小姐,能是誰吶?」
開始,夏老爺、夏仁對別院管事的插話,心有不愉。沒想到其中,還真是別有洞天。夏老爺急道:「竹琴沒有喊她紫薇小姐,是你先說出口的嗎?」
「這有什麼不對嗎?竹琴不跟着紫薇小姐,還能跟着誰?」守門婆子不解。
「原來如此。」夏老爺、夏仁面面相覷,總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婆子不認得紫薇,因為竹琴跟着她,就把對方當作紫薇了。兩人沒有追究婆子為何不認得紫薇,在他們的心裏,小姐出府進門,都是要帶上幃帽的,一個守門婆子,哪裏能見到小姐的面貌?
這麼一來,事情很明白。蘭心帶着貼身丫頭逃婚,去人市買下了竹琴。不知什麼緣故,三人去了別院,將錯就錯冒充紫薇進了後院……夏老爺深知,雨荷病得不輕,只怕與三人起了衝突,把竹琴當作了女兒,所以才抱在懷裏死不鬆手。但屋內怎麼起得火、門為什麼被鎖上、她們為何去別院,恐怕只有找到蘭心才能明了真相了。
但,真的要大張旗鼓找蘭心嗎?找到了她,為雨荷賠命嗎?若是把事情鬧開了,夏家的聲譽又會受損,而殺了蘭心,雨荷也不可能活過來了。再說,紫薇……紫薇已近花期,要是宣佈雨荷的死訊,那便要守喪三年,到時便過了桃李之年,豈非耽擱了她?
夏老爺深知自己一日不如一日,雖說有藥丸保命,但他已年過古稀,就算靈丹妙藥也拖不住他赴死的腳步啊!為了紫薇,為了夏家,夏老爺壓下錐心之痛,狠狠心道:「夏立,你回去把別院的人打散了發賣,讓她們嘴閉緊了,要是透漏了半點風聲,雨荷的死就怪在誰頭上!」
「是,老爺。」別院的管事應聲道。
「還有,把雨荷就地埋了,後院封起來,留下他們兩個在外院看守。」夏老爺的下巴點着場中跪於地的小廝、婆子二人。
夏老爺環顧場內之人,正色道:「你們把嘴給我閉緊了,只當昨夜沒事發生。有人問起,就說把雨荷夫人送去別處靜養了。千萬不要讓紫薇知道了,明白嗎?」夏老爺怕紫薇要為雨荷守喪,只能下禁口令。
「是,老爺。」
眾人方才退去,趙姨太衝上前來,扯住夏老爺的衣袖道:「老爺,難道你不管蘭心了?為什麼不讓夏管事帶人去找?」
夏老爺瞪視着趙姨太,冷笑道:「為什麼要去找?找她回來幹什麼?給雨荷賠命嗎?」
「不,不!」趙姨太不敢置信的搖頭道:「蘭心她不會殺人的,他們一定都是胡謅的。老爺,你要相信蘭心啊,她是你的外孫女!」
「雨荷還是我的親生女兒吶!」夏老爺喊來丫頭,堵住趙姨太的嘴,把她綁了押回芝院。他坐在空蕩蕩的大廳之內,想起雨荷往日的好處,淚濕了衣襟。
作者有話要說:四四討回帖劇場:
「行了,吵什麼吵?」西門慶聽了潘金蓮的問話,心裏一緊,怕李瓶兒真的在外面有人了。他雖然平日與潘金蓮在一起多,可更疼惜李瓶兒。潘金蓮是炫耀的資本和對手,李瓶兒才是他心頭所系。之後,聽說八八沒有背叛自己,西門慶心下一松,自然不會追究瓶兒說得話。
潘金蓮狠狠跺着腳,心裏恨不得掐死眼前囂張的李瓶兒。她心中也詫異,李瓶兒剛到西門家的時候,明明是受了委屈也不敢啃聲的性子,怎麼不過半個月時日,就變得如此厲害?
眾人在一旁看着潘金蓮變臉,潘金蓮你疑惑了吧?這可是連我們都沒有想到的,八八居然穿成李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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