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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白晝。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風雪,依然籠罩四方。
龍鵲帶着一群夔龍衛的兄弟,劈砍岩石,試圖拽出戰車,將其收為己有;
虞青子、盧宗帶着原界弟子,修復陣法,加固石牆,重整防禦;
無咎與萬聖子、鬼赤、豐亨子、朴采子、沐天元等人,則是站在石牆上,就此居高俯瞰。
城下的雪原上,成群的神族弟子來來往往,卻不再攻城,而是忙着收拾骸骨。即使相隔甚遠,那濃重的血腥,與凌亂的殺氣,依然透過風雪沖天而起。
「昨夜一戰,死傷無算啊!」
「我原界的各家家主,在無咎老弟的率領下,全力施展神通,使得昨夜的守城之戰有驚無險。」
「也幸虧無先生及時應變,摧毀了白鳳郡的戰車,否則後果難料呢……」
「哎呀,以老萬看來,不如趁着神族收殮屍骸,你我再去殺戮一番……」
「老萬,你不懂規矩!」
「什麼規矩?」
萬聖子很不服氣。
無咎猶自打量着城外的景象,分說道:「兩國交兵,大戰間歇,雙方收殮骸骨,彼此互不侵犯,乃是不成文的規矩。」
「你凡俗的規矩,與仙道無關。」
「雖也無關,而道理相通啊!」
「老萬不懂。」
「凡俗的將士,收殮袍澤的骸骨,有敬重之情,有善後之意,也不怕自家棄屍荒野啊。」
「所言何意?」
老萬還是不懂。
無咎轉過身來。
卻見豐亨子伸手扶着銀須,說道:「神族的族人收斂骸骨,只為再戰!」
這位豐家主雖然修為大跌,卻沒了私慾困擾,反而心智不惑,直接點破了雲闕城的危機所在。
朴采子與沐天元也恍然大悟,出聲道——
「苦戰半宿,實屬不易。諸位道兄,且稍事歇息。」
「你我尚要四處查看,無咎老弟、豐兄,失陪!」
兩位家主拱了拱手,轉身返回城內。
餘下的各位家主,則是各自散去,繼續參與小城的防禦,以便隨時應對不測。
無咎打量着四周的情形,暗暗點了點頭。
倘若各家齊心,令行禁止,帶着兩萬多人衝殺戰陣,與他當年所帶領的八百弟兄也沒有什麼不同。而二十多位天仙,均為萬里挑一、獨當一面的人物,再有數十飛仙與數千地仙,只要指揮得當,原界家族緣何不能成為破陣營,而衝鋒陷陣、所向無敵呢!
無咎想着心事,示意道:「齊兄,攙扶豐家主回去歇息!」
齊桓與齊香子攙扶着豐亨子,便要離去。而豐亨子卻掙脫攙扶,遞過來一枚玉簡。
「這是……」
「我豐家的族人,死絕了。而這兩個異性的後人,沒有嫌棄老朽的無能,反而盡心盡孝,殊為難得啊!」
無咎接過玉簡,聽豐亨子又說——
「老朽也是慚愧,有心將豐家傳承交予兩個小輩。而在此之前,請無咎老弟幫着參詳一二。」
無咎微微錯愕,本想拒絕,又忙雙手高舉玉簡,鄭重躬身一禮。
豐家主明明在傳授功法,卻稱參詳,一樁天大的恩情,被他刻意忽略而過。
無咎直起身來,面前沒了人影。
豐亨子在齊桓、齊香子的陪伴下,已返回城內。
有人適時出聲——
「豐家的《雷玉訣》很是厲害,無先生得大便宜了。」
是萬聖子,又羨又妒的模樣。
無咎就地盤膝而坐,拿出一枚空白玉簡,稍稍凝神拓印,順手扔了出去。
「如你所願,休得煩我!」
萬聖子一把抓過玉簡,心滿意足道——
「哈哈,鬼兄,過來瞧瞧……」
兩人走到幾丈外坐下,然後湊在一起分享着玉簡中的功法。
而無咎沒了煩擾,也看向手中的玉簡。
《豐氏族典》,像是族譜,卻拓印着一套家族功法,所謂的《雷玉訣》僅是其中的一門法訣。也就是說,豐亨子將他豐家的傳承拱手相送。
無咎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又不願多想。他將《雷玉訣》記下,正想着參悟一番,神色微微一動,翻手拿出魔劍……
魔劍天地中,冰靈兒獨守陣法,繡着她的花兒,不為外物所動的恬靜模樣。
陣法之外,擺放着百具戰車,隨着禁制的開啟,湧出一道道人影,正是神族的弟子,足有數千之多,卻在煞氣的禁錮下,不斷的肉身崩潰。有的直接魂飛湮滅。有的元神強大,四處逃竄,恰見空曠之間矗有座陣法,便從遠處撲了過來。
如此荒絕之地,竟然矗立着一座陣法。而更為驚奇的是,陣法中坐着一位妙齡女子。
成群的元神撲到陣法前,驚訝於女子的美貌,又以為找到生路,隨即攻打、衝擊起來。陣法雖無聲響,卻微微搖晃、光芒閃爍。其中的冰靈兒受到驚擾,抬眼觀望,恰見鬼影般的元神在衝擊陣法。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無不透着求生的欲望與獸性的瘋狂。她左右環顧,卻孤單無助,頓感驚慌,禁不住緊緊抓着手中的絲帕而又無能為力。
便於此時,四頭巨大的黑影突如其來,猛然將侵擾陣法的元神之體撕得粉碎,遂即又肆無忌憚的追殺而去。
只見昏暗天地間,成群的元神在拼命逃竄。而四頭黑影便如風捲殘雲一般,轉瞬便將所有的元神盡數撕碎殆盡、吞噬一空。
危機遠去,四方靜寂依然。
而冰靈兒怔怔許久,餘悸漸消的她,突然感到有些孤單,輕輕拂動衣袖。黑光閃爍,榻上多了一個頭頂金角的捲毛怪物,卻僅有尺余大小,且顯得頗為乖巧,直接躺倒在她的身旁,貪吃貪睡的模樣一如從前。
「嘻嘻——」
冰靈兒的小臉兒綻開了久違的笑容……
與此同時,無咎也放下魔劍。
昨夜劫掠的戰車,只為補充龍鵲的損耗。至于禁錮的神族弟子,則是純屬意外。而吞噬了數千元神的四頭獸魂,仿佛已境界大成,究竟是凶獸,還是凶煞、或是魔煞呢?
而讓他感到慶幸的,還是靈兒。韋尚的罹難,使她備受打擊。而生逢亂世,朝不保夕,如今又置身異域,每日都在生死掙扎,根本不容她過度的沉迷於悲傷之中。而她已漸漸走出了自我的困境,但願那個淘氣貪玩的小丫頭早日歸來。
不過,雲闕城的處境卻愈發的艱難。
無咎緩了口氣,睜開雙眼。
昨夜一戰,神族折損十萬之眾。而此時此刻,遠處的雪原上,聚集的人影、獸影非但沒少,反倒是愈來愈多,已達三百萬之數……
無咎皺起眉頭,神色憂慮。
自從闖入玉神界以來,縱使大戰連連、苦戰不休,也未遭遇過如此重圍。三百萬之眾啊,倘若持續不斷的拼死強攻,足以耗盡原界的所有天仙的修為法力,便是他無咎與萬聖子、鬼赤也休想倖免。而雲闕城陷落的頃刻之間,原界家族的兩萬餘人,亦將隨之灰飛煙滅。
畢節與垓復子要幹什麼,為了死去的長老與神族子弟報仇?也不至於帶着婦孺老幼,擺出闔族拼命的陣勢?而赤蛟郡的普重子敗退之後,必然不會罷休,卻遲遲沒有現身,他究竟有何企圖……
無咎想到此處,禁不住握緊拳頭,筋骨「劈啪」作響,卻依然愁緒難消。
從神洲,至賀洲、部洲;從飛盧海至盧洲,至原界,再至玉神界;踏遍天涯末路,歷經生死幾回,窮盡光陰數十載,如今與玉神殿僅隔着一個青龍郡。而愈是如此,愈是膽戰心驚。怕啊,怕功虧一簣,怕失去所有,怕夢想成空、執念化作塵埃散盡……
無咎翻手拿出酒罈,大口灌着酒。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着吃口烤肉,品嘗煙火的味道,然後與人肆意說笑、放浪形骸。怎奈置身於雲端之城,而放眼所及,不是風雪,便是血腥,還有那無邊的寒意。
便於此時,龍鵲帶着夫道子等人落在石牆上,他舉手致意,笑道——
「無先生,龍某又撿得一具戰車!」
岩壁上的戰車,被他收為己有,又幫着修復了陣法,為此他很是得意。
無咎飲着酒,突然問道——
「龍兄,你的戰車尚存多少?」
「沒有啦……」
「哼!」
「一百……一百五十有餘吧,已不足搭載兩萬人……」
無咎拿出魔劍輕輕揮動,城內的空地間、房頂上頓時多了一百具戰車。
「龍兄接管戰車,隨時候命!」
「哈哈,遵命!」
龍鵲大喜過望,舉手稱是。而他帶人離去之際,虞青子與盧宗飛上石牆。兩位家主走到無咎的面前,皆神色遲疑。
「無先生,計策有變?」
「龍鵲已吩咐各家晚輩弟子搭乘戰車,難道是……」
「有備無患吧。兩位有何指教?」
無咎問道。
兩人換了個眼色,相繼分說道——
「雲闕城位於峰巔之上,雖然易守難攻,而護城大陣卻有頭重腳輕的隱患。一旦神族強攻城下,後果難以想像。」
「而陣法改造,頗耗時日。倘若就此補救,莫說人手不足,只怕也於事無補,唯有稟報於無先生知曉。」
「哦?」
無咎微微愕然,沉默不語。少頃,他翻手拿出了一枚圖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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