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0
會議室不大, 一張會議桌佔據主要空間, 將四人擠在一方狹小的空隙里。
紀星看看秦立手裏的幾顆糖, 只拿了其中一顆, 說:「謝謝。」
秦立說:「都拿去唄。」
紀星勉強一笑:「不用。嘗一顆就夠了。」
「都坐吧。」韓廷淡淡開口,拉了把椅子坐下, 又看了眼紀星。
紀星無聲地跟着坐到他旁邊,邵一辰和秦立坐去對面。
秦立對三人間的氣氛毫無察覺, 笑着說:「韓總, 東揚跟啟慧的合作本身就是有點兒緣分的。」
韓廷:「怎麼說?」
秦立道:「你們瀚星的紀副總跟我們ai分部的邵副部長都是常州人,還是校友, 本科加研究生同班了七年, 這不是就是緣分?」
韓廷微笑,說:「是嗎?我不知道有這事兒。」扭頭看一眼紀星。
紀星摸着額邊的碎發,小聲:「嗯。是認識很久了。」
秦立好奇:「你們不會在高中就是同學吧?」
紀星澄清:「同校,不同班。那時候不認識,上大學才……認識。」
邵一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紀星也不經意看向他, 可餘光察覺韓廷在看自己, 又立即把目光收回來,卻也不好跟他對視, 眼神擺來擺去無處可放,乾脆盯着桌面。
她內心生無可戀, 正苦惱這話題如何轉移呢, 門再次被推開。啟慧老闆蘇雲德, ai部潘部長葛副部長;外加江淮、陳寧陽等人都進來了。
韓廷收了神色,起身與蘇雲德等人握手;紀星也立刻跟着起身,總算鬆了口氣。
眾人簡短寒暄,就座。
人一到齊,話題回歸工作。
蘇雲德是韓廷父親的戰友,私下裏韓廷得叫他一聲叔,韓廷出於禮貌,自然將發言權交給他。
「我剛跟韓總聊天,發現雙方的合作還可以再深入一些。韓總接手東揚醫療後一直在網羅ai人才,還有想法培育建立ai人才庫。的確啊,我們國內的專業人才數量相比發達國家,是少之又少。」他看向潘部長,交代,「人才庫這事兒,不論前期投資有多大,啟慧一定要參與。人才是根本。在這一點上,需要跟東揚加深合作,甚至是共同協作。」
潘部長點頭:「是。」
雙方都對「人才庫」這個想法吃驚卻又不太意外。
紀星扭頭看了眼韓廷,他的這個考慮恐怕已超越企業自身的範疇。
接下來的討論圍繞着如何構建人才庫而進行,商討怎樣的模式和制度能夠儘可能地降低溝通成本,提高效率。中途,雙方提了一嘴doctor cloud機械人醫生下一階段的數據庫開發。又有人提及同科和廣廈的合作——如今,廣廈也在複製東揚醫療的改革方案,通過高薪聘用大量吸引專業人才。同科為廣廈提供了相當的資本。
韓廷說:「做好自己的事。至於其他家的問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想辦法解決。」
短會不到半小時開完,眾人這次來深圳,各自都有忙碌行程,也就沒約飯,當場散會。蘇雲德跟韓廷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邵一辰隔着桌子看向紀星,她還在匆匆記筆記。
韓廷回身見了,垂眸看紀星,喚她:「紀星。」
「誒?」她抬頭,眼珠黑溜溜望着他。
「你過來一下。」韓廷說完,出去了。
「哦。」紀星立馬收好筆和本子,尾隨着他小跑出去。
邵一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收回目光。
紀星跟着韓廷到了走廊盡頭,仍有些小心翼翼,問:「韓總,你找我有事啊?」
韓廷公事公辦的語氣,問:「跟啟慧ai部的合作一直由你負責,工作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原來是問工作。紀星一五一十地回答:「都挺好的呀,他們那邊的人都很和善,也很專業,交流起來很順暢。」
韓廷說:「我看也是,都是辦實事兒的人。再說那邵副部長是你同學,相處起來應該更容易。」
紀星一愣,趕忙說:「跟我對接的是秦副部長,不是他。他不管這個。」
「哦。這樣。」韓廷了解了,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3d打印那塊你原本就管得很好,也擅長,我不操心。我看了上半年的報告,心血管跟骨骼兩套體系都建立起來了。進度維持得很不錯。」
紀星聽出誇獎的意味,抿唇笑了下。
他說:「至於doctor cloud機械人醫生這邊,投入多,回報慢,你耐心點兒。選擇了幹這個,一時半會兒是見不到短期效益的,所以格外考驗人的耐力跟氣性。你要穩住了。」
紀星聽到這話,莫名覺得肩頭責任更重,用力點頭:「我不會鬆懈的。韓總你就放心吧。」
韓廷淡淡一笑,說:「好樣兒的。」
紀星心突了突,赧然地跟着笑笑。
韓廷又適時地問:「廣廈那邊你有關注嗎?」
「有啊。一直在關注。」紀星說,「廣廈的dr小白之前主要是在研發比較基礎簡單的疾病診斷,感覺比較急於推出可見的成果面世,畫概念的痕跡比較明顯,基礎打得不牢。可現在他們好像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開始構建基礎數據庫了,這半年進展挺快。但跟東揚比的話,根基還是太淺。如果doctor cloud是10歲小孩兒,dr小白就是個還在爬的嬰兒。不過……」她揪了揪眉毛。
韓廷看着她:「不過什麼?」
「東揚的doctor cloud做了幾十年才有今年的成果。部分原因是前幾十年受制於人才、實力、技術、環境限制。但現在國內、全世界環境都變了。人才湧出,市場傾斜,政策改變,這一行高速發展。曾經二十年走過的路,現在可能十年、五年就能走完。放在ai發展幾十年的長跑路上,這差距在未來可能沒那麼難趕超。」紀星遲疑半刻,輕聲說,「我覺得,如果東揚想要遏制什麼競爭對手,得在起跑線上……」
她欲言又止,韓廷卻聽得明明白白,他極淡地一笑,問:「你這是在替我操心?」
紀星一愣:「我……是在替瀚星操心。」
韓廷又笑了一下,似乎心情不錯,調侃:「你倒是可以給我當參謀了。」
「……」紀星說,「我就隨便說說……」
「別擔心。」韓廷說,「我自有計劃。」
她沒擔心啊……這話說得跟有什麼曖昧似的。
她點頭:「嗯,也是。你從來都把什麼事計劃得很好。」
韓廷只是看着她,一時沒接話。
紀星也有些侷促,目光看看四周。見唐宋從遠處走過來了。
她又抬頭:「韓總這兩天應該很忙吧?」
「嗯。」韓廷說,「你也多留心學點兒東西。」
「知道。」她說,「那我先走啦。」
「去吧。」
紀星跟唐宋打了個招呼。
走出一段距離了,她回頭看一眼,走廊盡頭已空無人影。
第二天,大會正式召開。
韓廷的演講內容是國內企業家如何在ai風潮中抓住先機,紀星坐在台下,手裏捏着支錄音筆,認真又從容地聽着。
她望着講台上氣宇軒昂的男人,某一刻忽然想到去年她給他提問時,他特地問了句她是誰,而她朗聲回答:「紀星。星辰科技的紀星。」
那時的場景仿佛還在昨日,而今天的她已不需要他介紹,四周已有不少與會者是她工作中的熟識。
她無意回頭望了一眼,意外看見了斜後方的曾荻。
曾荻也看見了她,沖她淡淡一笑。
她虛浮地笑笑,收回目光,將心裏那絲不痛快用力咽了下去。
之後,紀星忙於聽演講,參加討論會,再沒見過韓廷。他比她更忙。
直到大會結束後,主辦方辦了個盛大的午宴。
宴會廳里杯光酒影,人頭攢動。
紀星換了身長裙,下來得有點兒遲。她沒找到自己公司的人,挑了盤精緻的食物坐去落地窗邊,打算獨自欣賞窗外海景。
坐下沒一會兒,秦立端着碟子過來,問:「我能坐這兒嗎?」
「坐吧。」
秦立坐下,看了眼紀星的盤子,說:「你吃得挺多的。」
紀星爽朗笑道:「看着都很好吃啊,就沒忍住。」
兩人聊了會兒吃食,又聊到這兩日所見所聞,所學所得,感觸都挺深。
紀星談到幾位企業家演講者,他們關注的內容早已超出企業本身,聚焦社會責任,不禁說:「人還是要多出來見見世面。以前覺得工作只是掙錢,最多實現個人價值。見到更好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大格局是什麼。」
秦立:「人走得更高,自然就看得更遠。我們還在往上爬,所幸也是個視野不斷開闊的過程。」
「嗯。」紀星贊同,笑說,「只是覺得這樣的人很有魅力,感慨一下。」
秦立想了想,小心地夸道:「你也很有魅力的。」
紀星噗嗤笑:「謝謝啊。」
「真的。追求你的人應該很多。」
真不多。
她一直是邵一辰的女友,校園裏就沒人追她。進入星辰後她是老闆,沒人敢追。到了瀚海,下屬不會追,同級和上級都知道韓廷和她的關係,更不追。
秦立說完,又試探:「還是你有男朋友?」
這下,紀星終於察覺,她有必要在他沒陷進來的試探階段把事情說清楚了。
她笑笑,說:「有很喜歡的人。」
秦立愣了一下,點頭:「哦。哦。」他好一會兒沒說話,但很快調整好了又祝福道:「希望你能早點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
紀星心裏湧起感動:「謝謝。」
她心尖柔軟處有絲觸動,餘光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韓廷坐在離她不遠的餐桌上,對面坐着曾荻,一襲抹胸紅裙,胸口肌膚雪白。
紀星太陽穴抽疼了一下,頓覺剛才和秦立說話時的自己像個白痴。她克制地收回目光,往嘴巴里塞了勺玉米,深吸一口氣,但整個人都不好了。
裝淡定從容也要看人,她對曾荻的厭惡無以復加。
她放下勺子,扶了下額頭。
秦立問:「怎麼了?」
「沒事兒。」紀星起身,「我去拿點兒水果。」她扭頭走開,徹底將那兩人甩在視線外。
韓廷看了眼面前坐下的人,說:「這位置有人。」
「我就講幾句話,人來了我就走。」曾荻紅唇彎起,瞟了眼不遠處的紀星,說,「前女友都有新戀情了,我們韓總不能輸吧,我幫你撐撐場子也好。」
韓廷淡笑:「這場子你怕是撐不起。」
曾荻面容微僵,他這話已是相當不客氣。
她不夠格兒,可紀星又哪裏配得上做他女友被他帶着大大方方見朋友搞得圈內高層人盡皆知呢。當初她咽不下,去紀星面前說了通真的假的。後來韓廷拿廣廈的控股換星辰,她又喜又恨。以為伎倆失敗,紀星會為了星辰留下。結果還是分手,如了她意。可韓廷別說沒重新找她,竟也沒再換個新的女人。她便知道,這回是真的了。
心有千般恨,多餘的話亦不必再說。
曾荻恢復笑顏:「我過來就想說聲感謝你。斷開那會兒,明面上的股票就送了我;後來,暗裏的控股也交出來,給了同科。如今廣廈發展得很好,多謝韓總了。」
韓廷微笑:「不客氣。」
「……」曾荻咬牙,被他這雲淡風輕的態度刺激了,諷刺道,「我倒好奇,看着廣廈一點點壯大,韓總會不會後悔?」
韓廷禮貌有加,滴水不漏:「我的事兒就不勞您費心了。」
曾荻無話可說。原想刺激他從他嘴裏探點兒口風,看看他對廣廈的態度。畢竟他這人做事狠辣,不留後患,恐怕早在放出廣廈的那一日就將其視為眼中釘。可她探不出來。
她說:「那祝東揚一帆風順。」
韓廷:「彼此彼此。」
曾荻一走,韓廷微冷了眼色,看向紀星的方向,又掃了眼留守在桌邊的秦立。
她這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戲碼還玩上癮了?
他抓起餐巾輕扔在桌上,起身朝她走過去。
紀星揪着眉毛鼓着臉頰往盤子裏夾西瓜,心裏正無聲咒罵。有人靠近,她表情瞬間恢復平靜,見是韓廷,愣一愣,淡定地繼續夾西瓜。
韓廷走到她身邊並排站立,拿了個盤子,也不說話,跟着夾西瓜。
紀星皺眉,把夾子放下,不料夾子上的西瓜汁不小心甩出去,甩在他襯衫袖口上,頓時染紅一塊。
韓廷垂眸看了袖子一眼,又抬眸看她。
紀星:「……」
她不是故意的,但造成這種局面,她竟覺痛快,說了句:「對不起哦。」轉身就走。
韓廷放下盤子,抽出張紙擦了下袖子,輕拉住她手臂將她一帶。
紀星扭身回來,趕緊掙開,低聲:「你幹嘛?」。
韓廷問:「鬧脾氣?」
「沒有。」
「為什麼鬧脾氣?」他對自己的判斷異常堅定。
她否認:「我們什麼關係啊鬧脾氣?」
韓廷也不廢話,拿過她手裏的盤子放上桌,握住她手腕就往外走。
紀星驚詫,想擺脫,可周圍人多,怕引人注意,只得悶不吭聲被他拽出去。
有人看過來,紀星扎着腦袋,臉頰紅透。好不容易出了大廳,到了人少的角落,她甩開他的手,羞惱地瞪他。
韓廷卻分外冷靜,問:「看到我跟曾荻在一起,你不高興了?」
紀星面紅耳赤:「沒有!」
「為什麼不高興?」他還是那句話。
她終於道:「不為什麼,我討厭她。」
韓廷看她半刻,冷不丁問:「那換做其他女人呢?你能接受嗎?」
紀星心頭一刺,盯着他,揣測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有別的打算?
「你生氣什麼?」韓廷問,「只是因為曾荻,還是因為我身邊出現了別的女人?你提分手時想不到今天的局面?想不到我或許能兩個月,三個月記掛着你,但兩年,三年呢?想不到我身邊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別的女人。你真正清楚『分手』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紀星心口刺痛,這話無疑戳死了她的心窩。
當初她和邵一辰不就是這樣?分手時以為彼此是人生中最刻骨銘心不可分割的,會一直都在。她巴巴地以為等她準備好了解決問題了就能去和好。但等她準備好,等她去複合,就再也沒機會了。她以為世界跟她一樣,封存停留在原地。可不是的,他們都走了,只有她在原地啊。
她怔然,一時心痛難擋,逞強道:「是感情不真。」
韓廷被她這話氣得冷笑:「合着你覺着我得為你守活寡,才能證明感情是真的?紀星,拿分手之後的事情否定曾經,就沒意思了。」
紀星不吭聲,看清了自己的矛盾糾結和懦弱,更惶然害怕,不知他說這番話究竟要暗示什麼,暗示他要走了?
她眼圈都紅了,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呀?我猜不出來,你能不能別繞彎子,直接說明白?」
韓廷沉默半刻,說:「我在問你,都過了半年,你還想不想和好了?」
紀星始料未及,怔怔盯着他看,看看看着,眼眶裏浮起清澈的水霧:「我……有個問題……」
「你說。」
「你喜歡我什麼?」她問,鼻尖兒跟着紅了,「年輕幼稚?單純莽撞?我以後會成熟,不年輕衝動了,那時怎麼辦?」
韓廷微吸一口氣,低聲:「我的確,喜歡你曾經年輕不懂事的樣子。……卻也喜歡你現在渾身是刺,又慢慢改變的樣子。不知道你以後會是什麼樣,成熟,安靜?還是別的,可只要是你……」他後頭的話沒說了。
一大顆淚珠從紀星臉上滑落,她別過頭去抹眼淚,輕輕抽着鼻子,不吭聲了。像有千萬句話要講,卻又似乎什麼都不用再說。
韓廷等着她平復情緒,他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是唐宋。他緩和下心情,接起來簡單說了幾句,回頭看紀星。
紀星紅着眼說:「你去忙吧。等有空了再說。」
韓廷問:「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下午五點多。」
「我下午有兩個會,得明天回。」他說,「明天我去找你,我們談談。」
她點點頭:「好。」
他又看了看她,也還想再說點兒什麼,可時間緊迫,只能等明天。
韓廷走後,紀星沒心思吃東西了,和秦立打了招呼就上樓收拾行李,早早去了機場。
飛機延誤了半小時,到北京時是晚上十點半。打開手機,並沒有韓廷的消息和未接來電。
她知道他忙,並不失落,自己打了車回家。
一路上,她望着窗外的夜景發呆,想着韓廷的那番表白,不免臉上燥熱。
她猜測着明天他會跟她談什麼,又思考跟他和好後能走多遠,會不會又吵架。胡思亂想了半天,想不出個結果。唯一確定的是,雖然忐忑緊張,卻也安心,還有絲隱約的憧憬與懷念。
她拎着小箱子下了出租車,往小區裏頭走。
夜裏十一點多,小區里樹蔭茂密,陰影重重。
昏暗的路燈被夏季的樹梢遮擋,光線渾濁。
這條路紀星走了無數遍,可每每在深夜裏走還是心慌,並不像跟父母講的那麼坦然。
許是箱子拖在身後滾動,總給她身後有人的錯覺。她加快腳步,邊回頭望,什麼也沒有,只有深邃幽暗的樹叢。
她心臟砰砰跳,再回頭,猛地一驚。
……
韓廷下午開完會後,沒留下聚餐,讓秘書重新買了當晚的機票,連夜趕回北京。
落地後打開手機,有兩通未接來電,是陌生號碼。他當做騷擾電話,並未在意。他給紀星打了個電話,想直接去她家找她。
耐心等了會兒,只有嘟嘟聲——紀星沒接。
彼時已過零點。
他猜她可能靜音睡着了,還是明天再去,放下手機又不免暗笑自己。
他也有些累了,靠在座椅靠背上閉目養神,車進小區,手機響了。
極少有人在凌晨打擾他。
依然是那個陌生號碼,韓廷蹙了下眉,接起來:「你好?」
車廂里很安靜,許久無聲。
唐宋奇怪地回頭,就見韓廷手機拿在耳邊,眼睛盯着黑夜,不發一言。
過了將近一分鐘,他說了一個字:「好。」
唐宋察覺不妙。
韓廷放下手機,盯着虛空看了半晌,轉眸看向唐宋,平靜地說:「紀星在朱厚宇手裏。他要兩百萬美金。」
唐宋怔愣,張了張口。腦子裏第一反應是:看緊韓廷,不能讓他涉險。
韓廷卻很冷靜,吩咐:「你馬上報警。她應該是在小區被綁的,裏頭沒監控。但外邊都是大馬路,遍佈攝像頭,查得到痕跡。聯繫下我姑父還有蔣部長,請他們幫忙。務必,」他停了半刻,說,「保她安全。」
「是。」唐宋答,心頭稍鬆了口氣。
韓廷和往常一樣冷定,仿佛處理一個棘手的商業案子。
車停在門口,他下車進了家門。
唐宋守在門口按他交代地辦完一切,進屋給他匯報:「韓先生……」
一樓所有燈都亮着,異常璀璨,卻空無一人。
唐宋心中划過一絲詭異的不安,衝上樓,書房裏空空如也。
「韓先生!」
唐宋推開臥室門,一室死寂。他幾乎是驚惶地衝進衣帽間最裏間,嘩地拉開一扇櫃門,就見裏頭原本整整齊齊摞滿的現金此刻已空掉大半。
唐宋心狠狠一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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