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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雲是當天晚上九點多鐘趕到的昌平。
在王家圩,當前共有學一師三旅還有張硯田的特警二縱(暫時還是以此稱呼吧)。歐陽雲臨行前召集團長以上軍官開了個戰前會議。會上,他首先強調了將王家圩作為主戰場的好處,然後宣佈了自己不在時由顧明昌擔綱臨時總指揮的決定。將王家圩作為主戰場的好處,只要是稍通兵事的都能夠看得出來——一旦學兵軍能夠控制王家圩,那麼,日軍第一零八師團和第九師團殘部就成了瓮中之鱉。日軍當然不可能坐視兩個師團被吃掉,勢必要打通王家圩一線,或者繞過王家圩前往救援——這些,都需要時間,也就意味着,學兵軍掌握了主動。有利就有弊,對於學兵軍來說是不錯的戰略,卻也將駐守王家圩的學一師三旅和特警二縱陷入了危險境地。因為這意味着他們要兩面迎敵。鄧子歌是學兵軍的嫡系,不管歐陽雲做出怎樣的佈置,他都沒有理由拒絕;張硯田不同,不過,在掃視了一下手下兄弟們的表情之後,他選擇了沉默。
歐陽雲開始估計,顧明昌的任命會受到反對,現在,見竟然全體通過,眉頭反而立了起來。顧明昌算是個新人,至少和陳師昌相比,他的資歷遠遠不夠。鄧子歌還有張硯田完全有理由提出異議,鄧子歌是鐵杆「雲系」,他擁護自己的命令還情有可原,但是張硯田,他不該如此啊?他甚至開始懷疑,難道這個張硯田真的如那個冷江秋所說,心懷異志?!
這讓他心中有點隱隱的不安。不過,隨後想到自己遲早會過來主持大局,他又放下心心來。
歐陽雲趕到昌平的時候,何正降的機步旅剛剛被黃浩的旅接替下來休息。應該是得到了王家圩還有李家屯子的戰報,日軍加強了對昌平的攻勢。下元熊彌還有吉柱良輔都不是庸才,他們自然從那兩場戰鬥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在井書宣時還有秋山義允先後回來以後,兩個師團長立刻碰面商討對策,最後一致認定,對於一零八師團還有第九師團來說,學兵軍大軍雲集昌平,既是威脅也是機遇。在交換了有關學兵軍的情報以後,兩人一致認為,在第一軍主力從懷柔趕過來的情況下,當前最值得做的並不是打通王家圩,而是攻佔昌平。下元熊彌的野心很大,他直接的問吉柱良輔:「吉柱將軍,貴師團在喜峰口、李家屯子連連吃虧,閣下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吉柱良輔冷冷的一笑,道:「下元閣下,你別激將我。第九師團雖然損失了一個旅團又一個騎兵聯隊的兵力,但是,士兵們的戰鬥意志還在,我們即便戰鬥至最後一人,也不會向支那人投降的。」
這話,卻是拿下元熊彌的前任土肥原投降的事說事了。
下元熊彌不惱,看着攤在面前的地圖道:「經過這段時間的激戰,我已經看出了支那人的軟肋——攻佔昌平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吉柱良輔點頭道:「支那人雖然輕武器厲害,大炮也不缺,但是,卻缺少空軍。」
下元熊彌大笑,看着他說:「君子所見略同,我相信,只要出動戰機摧毀支那人的炮兵,那麼,明天晚上我們就能在昌平城裏吃晚飯了。」
「可是,不知道軍團長會不會同意。畢竟,支那人擁有古怪而強大的防空武器。」
下元熊彌搖了搖頭,微笑道:「閣下是指在任丘還有張家口出現的那種武器?放心,特務機關已經查明了真實情況,那種所謂的武器其實就是一種『巨型煙花』,這種煙花的升空高度有限,只要我們的戰機控制好投彈高度,並不存在問題。」
吉柱良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早聽說軍部在改進轟炸機,使其能夠在1000米左右的高度進行投彈,現在看來是成功了。」
下元熊彌驕傲的點了點頭,道:「和我們大日本人帝國相比,支那人的軍事技術落後太多了。就是他們現在醒悟過來想趕,也來不及了。吉柱閣下,明天上午在定州方向將有一場好戲上演,我們要加強攻勢,為航空兵的行動提供掩護……」
深夜一點多鐘,懷柔城南邊的一片麥田裏,馮遠修躺在田埂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作為一個少年,連續的趕了五天五夜的路,他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他真的走不動了,可是,考慮到身上所懷的這份情報的重要性,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再次爬了起來。
好在日軍在懷柔只留下了一個旅團,不然的話,馮遠修還要繞行更遠的路程。而他想不到的是,從他進入長城開始,因為他表現得過于謹慎,已經被六個人盯上了。他更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剛剛爬起來之後,那六個人正因為他而發生了爭論。
「一定是自己人!你看都刻意的避開鬼子。」
「難說,你們不覺得一個小孩子帶着手槍很不正常嗎?還是小鬼子的王八盒子!」
「不管了,先摁倒再說,我總覺得這孩子身上藏着什麼秘密!」最後做出結論的是六個人的小隊長,名叫蕭逸。而他們六個人,正是與大部隊失散了的大刀特種大隊的特戰士兵。
做了歐陽雲的徒弟之後,馮遠修因為立志要成為師父那樣的大英雄,所以非常重視平時的體能還有武術鍛煉,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連反應都沒有便被蕭逸他們給「摁倒」了。
馮遠修開始以為自己被日本人發現了,嚇得不輕。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下來,心想大不了一死,再說了,憑着自己的七寸不爛之舌,還不定會死呢。
蕭逸一口標準的江浙一帶口音的漢語讓馮遠修喜出望外:「小鬼,幹什麼的?」
——不像鬼子哦,他眨動着眼睛問:「你們是誰?」
「中國人。」
「廢話,誰不是中國人了?」馮遠修心情放鬆過後,嘴巴邊利索起來。
蕭逸笑了,道:「小鬼,說吧,你偷偷進入長城幹什麼?」
吃了一驚,他們竟然從那個時候變跟着自己了,那他們的身份?馮遠修警惕起來,便不肯輕易開口了,心說:不會是資深的小鬼子特務吧?腦筋急轉中,他反問:「那你們進長城又為什麼?」
蕭逸等人越發覺得這個小鬼不簡單,不過,由於從沒聽說過日本人派過這麼年輕的間諜,他說:「什麼叫我們進長城,長城本來就是我們國家的,我們進進出出都很正常,倒是你這個小鬼子,你進長城究竟有什麼圖謀?!」
馮遠修心中一喜,微弱的光亮中看見他們戴有頭盔,背着槍,想了想試探着問:「你們不會是學兵軍的吧?」
蕭逸倒不怕他,回答:「是又如何?!」右手使勁,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有什麼可以證明呢?」馮遠修明明心中狂喜,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蕭逸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士官證給他看。
就這手電光亮,發現這確實是師父手下的官兵才有的證件,馮遠修雙眼瞪圓,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他梗咽道:「可算找到你們了,我,我師父呢?」
「師父,你師父是誰?」
「歐陽雲啊!」
「啊,你是軍座的徒弟。軍座收過徒弟嗎?」蕭逸看向身邊的戰友。
「不知道,」其他人老老實實的答。
馮遠修卻沒時間和他們對質了,他急急的道:「先不管這個了,你們能聯繫到我師父嗎?要快,晚了可就完了。」
「怎麼了?」蕭逸等人不自禁的變得嚴肅起來。
馮遠修想了想,咬牙道:「我們學兵軍是不是在定州有個機場?」
這些情況,下面的官兵並不知道,乃是學兵軍最大的機密。蕭逸等人雖不知道這件事,但是從這個少年的語氣上卻感到了這件事的緊迫性,他問道:「究竟是什麼事,你快說,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日本人想偷襲定州機場。」
「什麼?」眾人驚呼,蕭逸想法比較全面,緊跟着問道:「哪種方式?步兵還是飛機什麼的?」
「飛機。」
「飛機?可是承德的機場已經被我們摧毀了,同時被摧毀的還有很多飛機,」一個隊員說道。
馮遠修卻不太清楚這些,他只是急急道:「這情報我是偷聽我舅舅和日本人的電話才知道的,萬不會錯,你們還是趕快想辦法通知我師父吧。對了,今天是幾號?」
「6月13。」
馮遠修心中咯噔一聲,頭已經昂了起來,「日本人定在14這一天,就是今天了,天啊,快,快想辦法通知我師父啊!」
蕭逸和幾個兄弟對視一眼,再也不敢懷疑這則情報的準確與否了。他咬牙說:「現在只能就近找電台了。恩,找自己的部隊實在太難了,他們也不定就有電台,最好的辦法是偷襲日本人,從他們那裏搞到電台。懷柔西北面的梁谷山就駐有日軍大部隊,咱們就去那裏搞!」
馮運修叫起來:「我也要去。」
蕭逸堅決的否決了:「不行,你太疲憊了,這事交給我們就成。黃岡。」
「在。」
「你負責保護——對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馮遠修。」
「黃岡,你負責保護馮遠修,其他人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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