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歸來之盛愛太子妃 第二百七十回生子

    宇文承川是在懋勤殿御前奏對時,接到顧蘊發作了的消息的。

    彼時皇上正召了他和內閣並軍機處的要臣,和幾位實權親貴在商議東征軍糧草供給的問題,雖說如今天氣已經轉熱,局勢於大鄴越來越有利了,但在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之前,那麼十幾萬張嘴要吃要喝,怎麼也不是小事,所以近段時間以來,滿朝自上而下操心的第一大問題,便是這個了。

    除此之外,宇文承川還要憂心平大老爺回來後丁憂的問題,好容易此番平大老爺立了大功,而且因為西南之亂,細究起來竟與柯閣老脫不了干係,只暫時朝中還沒人知道而已,等他回來後,把事情與皇上一稟明,柯閣老勢必要受到牽連,屆時致仕應當就是板上釘釘了,那倒是正好可以替平大老爺騰位子了。

    奈何偏在這當口,平老太太去世了,平大老爺作為長子,怎麼也不可能奪情,便皇上肯,他也必須推辭,他是註定了要宣麻拜相的,那就更容不得名聲有半點瑕疵,親生母親病逝了,還不丁憂回家守孝,是怕天下人的唾沫淹不死他是不是?

    可這樣一來,他此番的功勞不是白立了嗎,等三年後他再起復時,誰知道內閣和朝中已是什麼情形,要知道即便旁人只比他早入閣一日,論起資歷來也比他老,將來就等比他先入閣的人都致仕了,才能輪到他做首輔,誰知道他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而且平大老爺這一丁憂,戶部的職位勢必將有人接替,有白閣老這個尚書在,他又自來是親東宮正統的,倒是不必擔心他提拔別人的人來接替平大老爺的位子,可再是自己人,又怎麼及得上平大老爺這般讓人敢隨時把後背對着他?

    這些事情固然讓宇文承川心裏時時都緊繃着一根弦,然即便這些事情都捆在一起,也及不上他對顧蘊和她腹中孩子的擔心。

    誰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危險事兒,何況她自有孕以來,便一直不順,好容易快要生產了,偏又遇上了自己最敬愛的外祖母去世,她的身體又豈能不受到心情的影響?老天爺可千萬要保佑他們母子都平安才好!

    所以何福海忽然匆匆走進來,行禮後才說了一句:「東宮方才來了人求見太子殿下,說是太子妃娘娘發作了。」,宇文承川便如被人踩了尾巴的貓,驚得什麼都顧不得去想,徑自便往外面衝去。

    還是榮親王忙忙拉住了他,笑着說了一句:「太子殿下別着急,這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一時三刻的事,從發作到真正生產,再快也得好幾個時辰,本王可是過來人,所以殿下只管安心留下繼續與皇上和大家議事,待皇上讓大家散了時,再回去也不遲。」

    又笑向皇上道:「太子殿下這個樣子,倒讓臣弟想起了當年得策兒時的情形,那時候臣弟比殿下還要慌張呢,臣弟以為自己就夠可笑了,沒想到之後皇上得太子殿下時,臣弟說句實話皇兄別惱啊,您那般英明神武,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人,竟也急得只差上房揭瓦,讓臣弟暗地裏笑了好久呢,一晃便已是近三十年過去了,我們也都老了!」

    委婉的替宇文承川向皇上開脫,以免皇上覺得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皇上倒是沒想那麼多,他既暫時沒有換太子的打算,自然也希望宇文承川早得嫡子,穩固國本,何況於私來說,添丁進口於哪家都是好事,天家也不例外,皇上作為過來人,又怎麼會與宇文承川一般見識?

    因笑着接榮親王的話道:「可不是,我們這些過來人,當年還不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太子,你且先回去罷,今兒不必過來了,待太子妃平安生產後,再打發個人過來向朕報喜即可。」

    宇文承川滿腦子的漿糊,根本不知道皇上說了什麼,只恍惚聽見了皇上讓他先回去,忙應了一句:「那兒臣就先告退了。」便急匆匆離開了懋勤殿,好在這一次,總算沒忘記給皇上行禮了。

    餘下皇上又與眾親貴臣工議了一回事,見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知道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什麼心,大家都緊張着太子妃這一胎能不能順利生產,關鍵會生個兒子還是女兒,皇上自己也是一樣,索性命大家都散了。

    大家遂跪了安,魚貫退出了懋勤殿,這才不再控制各自的情緒,任其多少帶出了幾分到臉上來。

    吳閣老白閣老等人自是不必說,都是緊張中透着興奮與期待,太子妃若能一舉得男,那便是太子殿下的嫡長子,皇太孫,國本愈加穩固,其他人想得再多又如何?

    柯閣老等人則是攥緊了拳頭,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太子妃這一胎可千萬要是女兒才好,若能因為這一胎傷了身體,以後都不能生了,那就更好了!

    宇文承川自不知道眾親貴重臣在想什麼,縱知道也暫時顧不得去管了,彼時他已一路狂奔回了東宮,直奔崇慶殿。

    以為會見到的亂成一團的景象卻沒有出現,而是殿內殿外所有人都各司其職,一副井井有條的樣子,卻是秦良娣和冬至兩個人合力的功勞,二人都知道顧蘊這一胎有多重要,他們母子對自家殿下又意味着什麼,自然是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帖,讓自家殿下和娘娘沒有後顧之憂。

    顧蘊也還沒有進偏殿內早已收拾佈置妥帖的產房,正由白着臉的四公主和白蘭一左一右扶着,一邊在殿裏緩緩走動着,一邊與陳淑妃說話兒。

    陳淑妃如今與賢妃一起代掌六宮,便不與顧蘊交好,太子妃生產這樣的大事,她少不得也要過來東宮坐鎮指揮,何況她還與顧蘊交好,是以一得到消息,草草換了件衣裳,便帶了人直奔東宮而來,便有太子殿下坐鎮,多個長輩,多個過來人,多少也能讓他們安心些。

    這會兒陳淑妃便正亦步亦趨的跟着顧蘊,在與她說話兒:「娘娘且不必着急,也不必害怕,王太醫已經在外面坐鎮了,穩婆與醫女也都候着了,都是太子殿下親自挑的人,但有一絲一毫不可靠,也進不了崇慶殿,斷不會讓娘娘和小殿下有事兒的……娘娘這是頭胎,可能時間是要長一些,但娘娘如今已快足月了,縱提前了幾日發作,也算是瓜熟蒂落,到時間了小殿下自然會出來的,等將來娘娘生二胎時,便什麼都知道了。」

    顧蘊此時的確還疼得不怎麼厲害,但額頭上依然有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既是熱的,疼的,更是怕的,聞言聲音有些發顫的道:「我不害怕,這世上那麼多女人都能平安生下孩子,我自然也能,何況我這裏太醫和穩婆都是最好的,我一點都不害怕……」

    可顫抖飄忽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實心情,怎麼能不害怕呢,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事,且不止關係到自己的命,還關係到她和宇文承川的孩子的命,她縱然再膽大包天無所畏懼,也會害怕的好嗎?

    何況她還是死過一次的人,比誰都知道死是什麼滋味兒,如今活着又是多麼的美好,叫她怎能不害怕!

    聽得殿外的宇文承川大是憐惜與心疼,蘊蘊都是為了他,才會吃這麼多苦的……念頭閃過,他已大步進了殿裏。

    陳淑妃見狀,忙屈膝給他行禮,起身後笑道:「太子妃娘娘才剛發作,太醫和穩婆都說真正生產起碼得下午甚至入夜以後去了,太子殿下不必慌張,且去外面等好消息罷,這裏有我即可,我怎麼也是過來人,定不會讓太子妃娘娘和小殿下有任何差池的。」

    見宇文承川不說話,又道:「我還帶了兩株百年的野山參過來,產房的外間也已用銀吊子溫着燕窩粥魚片粥和人參雞湯了,太子妃娘娘什麼時候想吃都極便宜,殿下只管放心……」

    話沒說完,宇文承川已道:「那凡事就有勞淑妃娘娘費心了,孤會永銘於心的,不過孤不去外面,就在這裏陪着太子妃即可。」

    說話間,到底再顧不得陳淑妃還在,握住了顧蘊的手,柔聲道:「蘊蘊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顧蘊的眼淚一下子就來了,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嬌氣,不符合她一貫的行事作風,忙胡亂拭去了,悶聲道:「殿下還是出去等消息罷,到底產房不吉利,且殿下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

    陳淑妃聞言,忙也道:「是啊殿下,您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去外面等消息罷。」

    宇文承川卻已接替四公主和白蘭,獨自扶着顧蘊在慢慢的走動了:「我以往就聽王坦說過,越到臨產前,越要多走動,才能生得更快些,所以你這會兒才會走來走去的?」

    對她和陳淑妃的話都充耳不聞,眉宇間卻滿是堅定,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他這輩子經過見過的不吉利的事還少了嗎,至於他留下幫不上忙,是,他承認他的確幫不上多少忙,可至少他能讓蘊蘊知道,她痛,他只會比她更痛,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會陪着她……所以今兒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他出去!

    顧蘊嘴上說着讓宇文承川出去,心裏卻是真的希望他能留下,在這宮裏她舉目無親,真正的親人都在宮外不能進來守着她,他就是她最親的人,如今她害怕恐慌到了極點,當然希望他能留下陪着她,見宇文承川滿臉的堅定,遂不再多說什麼了,反正離她正式生產還早呢,屆時再趕他出去也就是了。

    陳淑妃見太子殿下一臉的堅毅,太子妃則含着淚不再堅持,知道自己再說什麼怕都是枉然了,暗嘆感嘆太子妃娘娘真是好命之餘,也什麼都沒有再說。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陣痛越來越密集了,顧蘊痛得舉步維艱,只覺自己哪怕再輕輕挪一下腳都是煎熬,但她仍是忍着不肯叫出聲來,急得宇文承川眼睛都紅了,低聲道:「蘊蘊,你痛了就喊出來,喊出來能好受一些,不然你就掐我,總能多少緩解一下你的痛苦。」

    顧蘊卻仍是痛苦的搖頭,她是沒生產過,可她早前問過不少生過的人,都說必須將力氣留到最後,大喊大叫只會讓自己的體力流逝得更快,到最後真正生產時,反倒沒了力氣,於大人孩子都不利……為了孩子,她一定要忍到最後!

    穩婆們在一旁聞言,忙上前查探起顧蘊的情況來,看完後滿臉緊張的向宇文承川道:「產道已經開了三指,娘娘必須進產房了,殿下還是去外面等好消息罷。」

    宇文承川哪裏肯出去,想也不想便道:「孤陪着一起進去!」說完打橫抱起顧蘊,便不由分說的直奔產房而去。

    穩婆們都傻了眼,陳淑妃也傻了眼,太子殿下難道真要全程守着太子妃娘娘生產不成?那怎麼行……眾人忙忙跟進了產房去,宇文承川已將顧蘊放到床上,並且坐到床前的杌子上,握了她的手在寬慰她了:「蘊蘊別怕,我說了會一直陪着你,就一定會做到的!」

    顧蘊正要說話,忽然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半是感動半是疼痛,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了,哭道:「殿下還是快出去罷,我可不想讓你看到我如今這副醜樣子……我一定會平安生下我們的孩子,一定會讓孩子,讓自己都好好兒的,你快出去罷……」

    「不,我就在這裏陪着你。」宇文承川仍不肯走,架不住顧蘊再三再四的堅持,只得步伐沉重,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陳淑妃等人這才如釋重負,忙上前服侍顧蘊更衣的服侍她更衣,親自驗看待會兒要用到一應東西的親自驗看……各自忙活了起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疼痛越來越密集了,顧蘊再是在心裏告訴自己要節省力氣留待最後關頭用,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不哭叫出聲了,真的是太痛了啊,嗚嗚,怎麼世上竟還有這麼痛苦的事?早知道她就不生了啊!

    「娘娘,你這會兒可千萬不能用力,產道還沒全開呢,你這樣用力會撕裂產道,傷到自己的,等奴婢們叫您用力了,您才能用力,現在還不到時候啊……」穩婆見顧蘊痛得滿臉的淚和汗,人也不自覺在用力,似是想將肚子裏的孩子掙出來一般,急得忙勸起她來。


    顧蘊已經痛得快要徹底失去理智了,不聽這話還好,一聽便立時崩潰般的大哭起來:「可我真的好痛,真的好痛啊……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宇文承川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讓我受這樣的痛苦啊……」

    一直心急如焚在外面守着的宇文承川聽到這裏,哪裏還忍得住心痛,在冬至等人驚慌的聲音:「殿下,您如今不能進去,真不能進去……」中,「砰」的一腳便踹開了產房的門,幾乎是一陣風般掠到了顧蘊床前,語無倫次的道:「蘊蘊,我在這裏,我們不生了,以後再也不生了……」

    氣得幾個穩婆都是一陣黑臉。

    若不是太子殿下一直在外面守着,時不時的來一句『蘊蘊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痛就喊出來,喊出來就好受多了』,太子妃娘娘何至於這般嬌氣?

    她們接生過那麼多婦人,雖比太子妃娘娘尊貴的幾乎沒有,卻也是個個兒非富即貴,有幾個似太子妃娘娘這般嬌氣的,明明現在就還不到痛得無法忍受的地步,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知道男人在外面,心疼自己,所以不知不覺的就將疼痛放大了數倍,覺得無法忍受。

    這幾個穩婆都是宇文承川親自去內務府挑的,進東宮之前,便將她們祖上幾代都查到了底兒朝天,確定沒有半點異常後,才於兩個月以前,住進了崇慶殿。

    既在崇慶殿住過兩個月了,便得了嚴令等閒不能出門,多少還是有幾分了解顧蘊的脾性了,知道太子妃是個殺伐決斷,巾幗不讓鬚眉的,太子殿下又是真的愛重,所以大多數時候,太子妃娘娘的話兒,在東宮都比太子殿下的還更好使。

    萬萬沒想到,太子妃娘娘會有這麼嬌氣的時候,明明先前太子殿下還沒回來,直至他回來之初,太子妃都還一直很堅強很正常啊,說來說去,都怪太子殿下,他就不能少寵愛少在乎太子妃一點嗎?讓她們後面的事到底還做不做了!

    還有四公主也是,一直圍着太子妃娘娘打轉,急得隨時一副快暈倒的樣子,本以為她到底經過見過一些事,能比以前持重些了,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素日接生她們只需要安慰產婦即可,如今倒好,還要連四公主一道安慰,果然親兄妹就是親兄妹,連裹起亂來也是一樣?

    可這些話穩婆們哪敢說出來,只能面面相覷一陣後,公推了她們中的一個為代表,上前悄悄兒與陳淑妃商議去:「淑妃娘娘您也看見了,太子殿下這般愛重太子妃娘娘,可現下分明還不到最痛的時候,若太子殿下再留下去,到了後面最痛的時候……太子妃娘娘才真是要吃大苦頭了,便是小殿下,也難保不會有個什麼好歹啊……還有四公主,最好也請出去,省得奴婢們分心。」

    陳淑妃聽得這話,也皺起了眉頭。

    可不是,太子殿下實在太寵愛太子妃了,寵得太子妃竟敢直呼他的名諱不說,還敢大罵他『混蛋』,雖說她也生過孩子,知道痛到了極點,什麼失去理智的事都做得出來,算是情有可原,依然太大逆不道了,偏太子殿下聽見了不但不生氣,反倒更心痛太子妃了似的,真再讓他留下去,太子妃這孩子還生不生了?

    倒是四公主,其實留不留下區別並不大,讓她留下也沒什麼,反正她就算哭也哭得很小聲,關鍵是太子殿下。

    思忖片刻,陳淑妃小聲道:「你說得有道理,本宮這便設法兒將太子殿下弄走,不然回頭太子妃與小殿下有個好歹,倒霉的還是本宮與你們。」

    示意產婆上前繼續服侍顧蘊後,趁宇文承川不注意,去了外面,叫了冬至上前,小聲道:「有沒有法子把太子殿下弄出來,不然就說皇上急召?殿下在裏面,太子妃本來只有五分痛的,不自覺也放大到了十分,這會兒天已快要黑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到明兒天亮以後,太子妃都未必能順利生下孩子。」

    冬至聞言,急得抓耳撓腮,他哪有法子將殿下弄出來啊,能弄出來方才就不會讓他進去了,這會兒別說皇上急召了,便是皇上親臨了,怕也叫不出殿下來……可淑妃娘娘的話也有道理,如今萬事都該以太子妃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危為要才是。

    冬至猶豫了半晌,才下定決心般說道:「淑妃娘娘,那奴才先試試,說皇上急召,看不能將殿下弄出來,若能弄出來,您便與他講講道理,他若能聽進去,當然就最好了,他若聽不進去,奴才少不得只能以下犯上,用點兒非常手段了……」

    至於殿下事後會怎麼收拾他,如今他也是顧不得了。

    陳淑妃別無他法,也顧不得去想冬至所謂的『非常手段』是什麼手段了,點頭道:「那你快叫殿下罷。」

    冬至忙點頭應了,揚聲叫起宇文承川來:「殿下,方才皇上跟前兒的何公公打發人過來傳話,皇上有十分要緊之事等着您前去商議,請您即刻過去呢!」

    叫完半晌不見宇文承川應答,只得又叫了一遍,才終於聽到他不耐煩的聲音自裏面傳來:「說孤沒空!」

    冬至就苦着臉看了陳淑妃一眼,他就知道,殿下會這麼說,得虧淑妃娘娘也算自己人,不然這話傳到皇上耳朵里可就糟糕了……只得越發拔高了聲音叫道:「殿下,皇上真立等着見您呢,指不定是遼東或是西南有什麼最新的戰報呢,您還是去一趟罷。」

    以期太子妃聽到後,能勸一勸太子殿下。

    所幸冬至沒有失望,裏面顧蘊雖痛得簡直恨不能立時死過去才好,聽得外面冬至的話後,依然忍痛含淚勸起宇文承川來:「正事要緊,殿下留下除了看着我痛,除了讓自己更揪心以外,也幫不上什麼忙,且去瞧瞧皇上到底找你什麼事罷,殿下可別忘了,皇上先是君後才是父,容不得你任性與恣意。」

    好說歹說,甚至動了怒:「你再不出去,以後我都不見你了,反正我這麼丑的樣子都讓你看見了,我以後也沒臉見你了!」

    才總算是讓宇文承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出去了,也不知道皇上這會兒叫他到底什麼事,不是說了,讓他今兒都不必過去了嗎?還「君無戲言」呢,哪有他這樣的……一邊怒氣沖沖的想着,一邊大踏步的直接往外走。

    急得冬至忙上前攔住了,在他殺人般的目光中,賠笑着小心翼翼道:「殿下,其實不是皇上召您,而是淑妃娘娘有話與您說。」

    感受到宇文承川瘮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自己身上,陳淑妃心裏一哆嗦,嘴上已小聲又急又快的說道起來,末了吞了吞口水,「……總之,殿下不能再進去了,便是留在外面,也最好不要再發出聲音了,如此太子妃娘娘自然也就堅強起來,硬氣起來了!」

    到底是從一品的四妃之一,如今又代掌六宮,宇文承川多少還是要給陳淑妃留幾分面子,這才沒有直接翻臉,只冷冷對冬至說了一句:「回頭自己領罰去!」便又要折回產房去。

    被冬至忙忙跪下死活抱住了腿,懇聲道:「殿下,您真不能再進去了,不然穩婆們都沒辦法做事了,您可以不顧旁的,難道也不顧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危不成?您就先試試,不進去也不出聲,看娘娘能不能生得順些,若仍沒有好轉,您再進去也不遲啊……」

    一直在耳房待命的王坦也趕了過來,聞言幫腔道:「是啊殿下,您這樣真的對娘娘沒有半點幫助,不信您自己聽,娘娘這會兒的聲音是不是小多了?」

    宇文承川忍怒豎耳一聽,果然顧蘊的哭聲小了許多,還能隱約聽見穩婆的聲音:「娘娘這樣就對了,您跟着奴婢的節奏,奴婢讓您吸氣您就吸,奴婢讓您吐出您再吐出,這樣能稍稍緩解些痛苦……」

    看來她知道沒有人心疼自己,沒有人可以撒嬌了,便真的堅強起來,硬氣起來了。

    宇文承川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臉上總算怒色稍減,向陳淑妃道:「孤不進去,也不發出聲音了便是,淑妃娘娘這便進去罷,光有穩婆們在,孤委實不能放心。」

    陳淑妃見他總算冷靜下來了,鬆了一口長氣,應了一聲:「那我就先進去了,殿下只管放心。」轉身回了產房去。

    彼時天已快黑透了,冬至忙指揮人將廊下的燈籠都點了起來,宇文承川臉上的焦灼與不安就越發一覽無餘了。

    冬至儘管知道他這會兒絕不會有什麼胃口,依然壯着膽子上前小聲勸道:「殿下,要不您先吃點兒東西罷,您打從回來以後,連一滴水都不曾喝過呢。」

    宇文承川哪裏有心情,只沉聲說了一句:「我不餓。」便豎耳繼續聽起屋裏的動靜來。

    顧蘊的哭聲又漸漸大了起來,呻吟聲也比方才更悽慘更讓人揪心了,她這才知道,原來穩婆說的都是對的,先前的那些痛算什麼,現在整個人都要被撕裂的痛,才是真正的痛,而且完全不知道這痛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可她除了忍,除了聽穩婆的話,什麼都做不了。

    四公主在一旁瞧得她痛得一次又一次的去抓床單,又因為床單太薄讓她抓不踏實,緩解不了疼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己的手怎麼也比床單好抓一些,因忙上前握住了顧蘊的手:「大皇嫂,你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你能好受一些。」

    顧蘊下意識抓住了四公主的手,恨不能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可想起四公主身體也不好,哪裏承受得起自己現下的力氣,忙又將手抽了回去。

    卻被四公主一把握住了,含淚道:「大皇嫂,你就讓我為你盡點力罷,我如今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心裏更滿滿都是慶幸,幸好她已嫁過人了,這才能不用避忌的出入產房,不然這會兒她便只能跟大皇兄一樣,在外面心痛着急得恨不能痛的是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什麼忙都幫不上了。

    顧蘊實在痛得狠了,見四公主堅持,也就不再抽回自己的手,只咬牙又忍起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的疼痛來。

    這樣忍啊忍啊,忍到顧蘊都覺得又過了一輩子似的,她終於迷迷糊糊的聽見穩婆說:「娘娘加把勁,孩子的頭應該馬上就可以出來了,只要頭出來了就好了……」

    「啊……」顧蘊大叫一聲,使勁一用力,只覺一股熱流夾雜着什麼東西「嘩」的一下子就衝出了體外,讓她整個人都輕鬆了大半。

    就聽得穩婆歡欣的聲音:「娘娘,頭已經出來了,再加把勁,再加最後一把勁!」

    顧蘊咬着牙,按照穩婆的指示,使了最後一把勁兒,然後累極的她便在穩婆們的歡呼聲:「是位小殿下呢,快去向太子殿下報喜!」中,陷入了昏迷當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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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回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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