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片導演 10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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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祈坐在電影院裏, 一邊喝可樂一邊吃花生米，有些神思不屬。

    別人都在專心致志看電影，只有他，沒事觀察其他人的觀影反應, 豎起耳朵聽四面八方的評價。

    實在不能怪宗祈集中不了注意力。

    長明中學這部電影他閉着眼睛都能說出下一句台詞, 不看屏幕都知道下一個分鏡的場景。

    讓一個剪輯了半個月, 對着半成品成片看了無數次的導演來說, 再仔仔細細看一遍電影，實在是種折磨。就算再有成就感, 看個開頭也就差不多了。

    黑髮青年悄悄往電影院座椅上後靠, 用餘光觀察着坐在他旁邊的郁塵雪。

    心理學教授深邃的面部輪廓在電影暗光的投射下明滅, 鏡片後湛藍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屏幕，看起來十分專注。

    宗祈自以為隱蔽地盯着郁塵雪的臉, 再度感慨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簡直吊打一眾明星小鮮肉, 氣質超凡脫俗到宛如仙女下凡。竟然被他拐回來了，簡直怪有幸的。

    「怎麼了？」

    就在宗祈對着郁塵雪的臉發呆的時候，後者忽然轉過頭來，淡淡地問道。

    「沒事沒事，你繼續看電影。」

    偷看被抓了個正着, 宗祈輕咳一聲, 連忙拿起冰可樂加以掩飾。

    剛喝完一口，忽然感到有什麼香香的東西湊到他的嘴唇邊。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顆沾了焦糖的爆米花。

    而郁塵雪則單手支着頭，目光平視前方電影屏幕，任由紮成一串的白髮從肩上滑下，表情漫不經心, 就仿佛這件事和喝水吃飯一樣尋常。

    現在郁教授的心情應該好些了吧。宗祈想。

    既然爆米花都遞到了他的嘴邊，那他也不好糾結，思索片刻後僵硬地低頭吃了下去。

    結果宗祈嘴裏的這顆還沒吃完，郁塵雪又十分自然地再次從爆米花桶里掏出第二個遞過來。

    宗祈：「......」他有一種正在接受投餵的錯覺。

    看着那節漂亮的指尖，還有他許久沒有動作後略微有些疑惑看過來的藍眼睛，宗祈還是低頭吃了。

    於是這麼一個喂，一個吃，電影才放了不到二十分鐘，宗祈就一個人被迫解決了半桶爆米花。

    最重要的是，他還要相當小心地，謹慎地，不能讓自己的嘴唇在吃爆米花的時候碰到郁塵雪的手指。

    這實在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

    例如這一次，宗祈就不小心把藝術家修長的手指也跟着包圓了進去。

    察覺到手上傳來濡濕的觸感，郁塵雪低頭看了他一眼。

    說實話，平時有多隨意，他工作的時候就有多嚴謹。

    例如畫畫，郁塵雪可以坐到幾個小時專注注意力，哪怕周圍再吵再鬧都可以巋然不動。或者是閱讀期間，一看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

    平日裏導演Q的電影上映，郁塵雪肯定第一時間去看，中間必定集中精力聚精會神分析每一個鏡頭或背後的隱喻。

    然而剛才長明中學的這二十分鐘放映時間裏，或許是知道宗祈隱藏在背後拙劣的隱瞞，或許是長達半個月時間都沒能平復的被愚弄之後的怒氣，或是看到對方和那個黑皮膚男人親密無間的姿態，郁塵雪生平第一次難以將精力集中在面前正在放映的電影上。

    換而言之，他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郁塵雪知道宗祈察覺到了他的心情差，因為那就是他故意表露出來的。以他的性格，即使知道或者懷疑什麼，都不會把自己得到的牌展示在明處。

    很顯然，某位導演雖然直覺在線，但神經依舊大條，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惹得郁教授心情不好的罪魁禍首。

    宗祈本來就注意到自己的不小心，此刻被心理學教授看過來，更加慌張，連忙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那個，不好意思！」

    郁塵雪注視着他慌亂的模樣，忽然掰過青年的臉，猝不及防低下頭去。

    如果電影院再亮一點，宗祈就能看到男人此刻的面無表情，就像對方微冷的唇齒一樣。

    可惜宗祈又被這個忽如其來的吻打斷了節奏，只能順從對方的動作，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巧，這會兒面前的電影屏幕剛好推進到奈亞拉托提普走進宿舍，結果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乾屍和臍帶的精彩高能鏡頭。

    這段鏡頭重拍了不知道多少次，宗祈手把手給奈亞講戲，好在邪神可以作弊，直接操縱自己面部表情，這才勉勉強強把這段給過了。

    不過恐怖也是真恐怖，看到醫生走進宿舍，往裏一看發現內里黑黝黝的，略微掃一眼沒有任何異常。鏡頭卻給到了他的身後，就是半張垂下來的蒼白鬼臉。

    偌大放映廳里傳來不少觀眾被嚇到的尖叫聲。

    等到一吻結束，宗祈回頭才看到銀幕上自己親手剪的恐怖鏡頭。

    宗祈：「......」

    在這樣的背景里接吻，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他結結巴巴：「那個......下次可不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

    郁塵雪彎起嘴角，心情終於回暖些許：「我考慮一下。」

    他不咸不淡地掃了眼銀幕，轉身幫青年把額發掃到耳後，繼續投餵。聽到宗祈可憐兮兮地說他已經吃飽後，這才摸了摸他的頭，硬生生把自己剛才整理的頭髮弄亂後，在宗祈發出抗議之前，好整以暇地看電影。

    於是宗祈也縮回座位里，老老實實安心看電影。

    電影時間不長，不到兩個小時。

    最開始是從委託和偵探的角度切入，中間探險的時候加入一些恐怖片應有的鏡頭，時不時驚叫連連。特別是在看到小紅的蜘蛛女鬼造型時，坐在他們前面的幾個妹子嚇得花容失色，抱成一團，讓宗祈格外有成就感。

    等到後面湊齊線索，所有人走上天台，許景山和他們說出事情真相，鏡頭切換到溫凡夢的記憶。

    最後一幕，是女孩子在天台上一躍而下，身姿輕盈唯美，正好和遠處飛來的小鳥定格在同一個畫面。

    宗祈給這段剪了個長鏡頭，再配上系統友情提供的絕贊背景音樂，一下子就把觀眾情緒調動起來了。

    等到影院燈光亮起，銀幕上出現謝幕時，宗祈還能聽到幾位觀影者的評價。

    「還不錯啊，前面恐怖的地方挺嚇人的，後面竟然還來了個反轉。」

    「對。本來我還以為這個女孩子是因為校園暴力死掉的，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他殺。畢竟委託人那段話太有誤導性了，再加上前面的線索先入為主......誰能想得到，這麼愛孩子的父母，反倒是害了孩子走上絕路的兇手呢？」

    「確實，這些年校園暴力為主題的電影太多了，恐怖片裏一說到學校基本都是這個元素堆砌。偶爾看到一個不是這個元素的反倒有些新奇。而且這部電影裏出現的老師和同學都很暖心人很好，班主任知道溫凡夢早戀不僅沒有告訴家長，還給她上了堂生理衛生課。」

    「好幾個地方我真的被嚇到了，還是蠻有意思的，這個以愛為名綁架的主旨令人印象深刻。」

    宗祈藉口去上洗手間，終於鼓起勇氣打開電影購票app，仔細瀏覽關於這部電影的評價。

    出乎意料的是，長明中學在某瓣上開局的評分竟然不錯，第一天就衝到了7.8分，按照這個趨勢，收官的時候絕對可以穩在7分以上。根據某瓣電影區7分以上良好的定律，已經可以算進良劇行列，對於恐怖片來說更加難得。

    刨去下面誇讚的內容，批評的□□也不少。

    「班主任的做法我還是不夠妥當，這不就是鼓勵學生談戀愛嗎？宣傳錯誤價值觀，別教壞我家孩子，這樣的影片早點禁了吧！」

    「這小姑娘也太矯情了吧，完全無法理解。她父母明明那麼愛她，從小吃的喝的少過她了？她轉頭就自殺，真的生她還不如生塊叉燒。」

    「又是這個導演，上次拍的是爛片，這次也不怎麼樣嘛。學校題材鬧鬼的電影太多了，幾條支線都很亂，除了那個叫藝術家的演員一直在探索情報，其他幾個演員的作用都微乎其微......一部優秀的電影應該深度挖掘刻畫人物，這拍的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僅代表自己，頂多兩星吧，多的一星獻給電影配樂。」

    宗祈認認真真把這些評論看了一遍，然後收起手機，洗了個手。

    不管如何，能拿到這個成績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現在的心情極好，也從剛才的差評里得到不少經驗教訓。不管怎麼說，導演Q總算是擺脫了自己爛片導演的名頭，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再加上他趕了個上映的好時候，同時期放映電影裏基本都是爛片，矮子裏拔高子。更何況近些年國內市場恐怖片一直不太景氣，一大批恐怖片愛好者已經到了有一部及格線以上的恐怖片就能給它吹成絕世佳作的勢頭，就希望資本市場多多關愛投資冷門題材。

    這麼評價兩極分化，網上的討論聲反倒越來越多。打開微博，熱搜微博就掛着長明中學，不少影評人分析，這個開局優勢，後面幾天的票房應該會逐漸走高。

    宗祈生平第一次也有了自己竟然正兒八經是個導演的恍惚感受。

    走出盥洗室，他走到郁塵雪身邊：「好了，我們走吧。」

    他十分自覺地將自己的手伸過去，鑽到心理學教授寬大的手掌里。

    郁塵雪垂眸，沒有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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